裴缙看着柏鸢手里的电击防身器。
又看看她笑意温和的脸庞。
突然觉得身上有一道无形的电流闪过,震得他头皮发麻,不寒而栗。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他的脑中应运而生。
裴缙咽了咽口水,用有点儿无辜的表情,试探着问道:
“……我?”
柏鸢笑而不语。
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但脸上写满了“算你有自知之明”几个大字。
裴缙:不是???
裴缙的表情微微裂开。
裴缙:我是犯了天条吗???
裴缙:为什么啊!!!!!!!
他湛蓝色的桃花眼里,堆满了对柏鸢行为的不解、质问和控诉。
柏鸢并未着急回答。
而是先把令裴缙毛骨悚然的电击防身器重新揣进衣兜。
接着,又井然有序地从另一边口袋里,翻出折叠整齐保存完好的纸条。
柏鸢轻声问道:“认得吗?”
裴缙疑惑接过纸条,拿在手里展开。
等看清上面的笔迹内容后,瞳孔微震。
他捏着纸边的手指微微用力攥紧。
那张带着几分异国风情的脸唰地一下红了大半。
裴缙以手掩面,回避柏鸢的审视,支支吾吾道:
“……嗯……啊……认识,这是我……我给你的……”
柏鸢脸上不达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几分,替他补充道:
“——恐吓信。”
“——示好信。”
两道不同性别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说起来,这还是裴缙第一次送给女孩如此大胆的示好信。
当时写的时候头脑发热,此时当着当事人的面说出来,则又是另一种心情。
难免有些不好意思。
可等他听清柏鸢说了什么之后,报赧的表情僵在脸上,缓缓被震惊取代。
裴缙张了张嘴。
最终,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了一个:
“……啊?”
柏鸢不知道他为什么露出这种褪色的表情。
不解地挑了下眉,重复了一遍裴缙说过的话:
“示好?”
接着,柏鸢则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反问道:“你跟我吗?”
“不行吗?”裴缙直面柏鸢时的心虚让他的心脏砰砰直跳。
但当他看见柏鸢疑惑的神情未变,就连裴缙自己也慢慢浮现出一丝困惑。
等裴缙盯着柏鸢看了一会儿,再三确认她是真不明白后。
便将自己手里的纸张展开,把有画的那面对着柏鸢。
他伸出手指,在上面比划着解释道:
“这是我,这是你,我用箭射中了你的心……”
这是什么公开处刑!!!
他就说遇到柏鸢肯定没好事!!!
这不?又社死了……
裴缙按耐下心中的羞耻,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这支箭,象征我对你的…心意…”
闻言,柏鸢将视线从他指尖抵着的箭头上移开。
“就是喜欢我?”
她说这话的时候,眉眼温和,面带笑意。
令裴缙咽下了差点脱口而出的“谁喜欢”,沉默着游移了一下视线。
柏鸢却正视着裴缙的眼睛,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喜欢我为什么要用箭刺穿我的心脏?”
裴缙愣了一下。
第一次听见这么角度清奇的发言。
无以言对。
头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柏鸢未作理会,继续问道:
“退一步说,怎么就不能是你用箭插着自己的心送给我呢?”
好好的一句话从柏鸢嘴里说来,从小青年的暧昧,直接升级到了限制级恐怖片,充斥着鲜血淋漓的意味。
裴缙也没想过这个问题,被她问得咽了一下,脑中不受控得顺着她的话有了画面感,阿巴了一声,下意识回答:
“……有没有可能……希腊神话里……都是这么写的?”
说完,裴缙也终于从柏鸢给的怪圈里绕了出来。
不是?大家都是拿来党,谁有闲心去琢磨这玩意儿啊!
“所以,神话里表达喜欢的方式就是,一箭穿心?”
柏鸢思考的时候,眸光微敛,神情专注,展现出比平时更加冷静自持的一面,有一种知性的美感。
对见多了柏鸢温和微笑模样的裴缙而言,新奇之余,又因被掀开的神秘感,而充斥着一种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裴缙翘而密的睫毛轻颤着低垂,仗着身高差距从侧上方。
不着痕迹地往柏鸢所在的方向前倾。
既悄无声息地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也让他更清晰明了地注视着柏鸢此时此刻的神情,将之一丝不漏地纳入眼底。
“既然如此,是否意味着喜欢往往伴随着伤害呢?”柏鸢状似未觉,神情不变,依旧专注地自顾自分析。
缩近两人的距离后,裴缙听着柏鸢娓娓道来的充满理智和思考的声音,同时闻到了淡淡的,若有似无的清冽气息。
跟柏鸢本人此时的气质一样,浅淡地萦绕在鼻息之间,裴缙细细分辨了一下,有点儿像松香的味道。
他又记起之前偶然盘问出的情报,想起柏鸢似乎有在学小提琴。
裴缙看着柏鸢自然下垂的手指,视线又上移到她左肩颈的位置,不由自主地又贴近了一点。
似乎是想借此确定以己的推断。
也正在这时,柏鸢抬手抵住他越凑越近的额头,指尖用力,把他往后退了一些,重又拉开距离。
裴缙心跳仿佛停滞了一瞬。
但源自柏鸢指尖冰冷的触感却并未因此消失。
反而顺着他的额头,划过高挺的鼻梁,一路向下。
带着若即若离的触感,轻轻扫过唇峰、下颌、刮蹭过他紧得有些厉害的喉结,小拇指虚虚地抵在他一边的锁骨上。
果真如预想般,带起了一阵浅淡到难以察觉的松香气息。
柏鸢停下动作,张开手心,用虎口处抵住裴缙的咽喉,很克制的没有施加任何不该有的力度。
“不是你伤害我,就是我伤害你……”
但一字一句的话语,却比动作和行为本身更加令人感到难以呼吸。
裴缙湛蓝色的眼中眸光微动,屏息凝视,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近在咫尺的柏鸢,喉结在她的掌心难以遏制地滚动了一下。
柏鸢则忽然松开手,以上位者常有的关切小辈的姿态,动作自然流畅的抚了下他的肩头,掸去并不存在的灰尘。
“如果你不想受伤,又凭什么觉得我愿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