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鸢,你我在心里的分量,一直都和别人是不同的。”
从他第一眼见到柏鸢起,就仿若命运邂逅般,被对方身上那种天才独有的特质所吸引。
同为强者间的磁场,将两人的命运轨迹纠缠在一起。
又将不够资格的人自然而然地排除在这个范围之外。
有了珠玉在前。
温以彻自身的尊严与骄傲,也同样让他不屑与普通人为伍。
温以彻的母亲曾在他小时候指出过他身上,因强烈自尊而生出的傲慢。
但环境影响并塑造人的一生。
温以彻常年身处在充满了夸耀、赞扬、吹捧与追崇的环境中。
已经在无形之中,将自视甚高的自我认知,沁浸在他的性格与灵魂之中。
只有在面对对他而言,处于同等地位的柏鸢时,才会偶尔放下那高高在上的态度,笨拙地去照顾对方的情绪。
但依旧远远够不上谦卑。
正是这种他本人未曾察觉的,高高在上的傲慢,和过于膨胀的自我意识,蒙蔽了他的认知,给他传递了错误的讯息。
也让他不遗余力的,试图将柏鸢拉进独属于天才们的阵营和世界。
话到这里,他向柏鸢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心。
少年宽厚的手掌,可以轻而易举地将柏鸢的手完全覆盖在他之下。
“也只有你,才是不同的。我——”
不等他说完,候机厅的斜上方和后侧方,分别先后响起了突兀的碰撞声,打断了温以彻的发言。
也让他下意识松开了柏鸢的手。
因为弟弟和表妹就在旁边,所以温以彻率先选择朝自己后侧方偏头看去。
正好跟一脸无辜地温以轩撞上了视线。
温以轩从刚才开始,就一边应付着表姐吴莬,一边偷偷观察他哥和柏鸢都说了些什么。
逐渐开始不耐烦起来。
说!说!说!
有什么好说的!
话可真多!
小孩儿耳朵好使,这个距离,只要注意力专注,也能听个一知半解。
当他听见自己亲哥说到什么“为了我转学小提琴”、“为我让步和改变”的时候,更是在心里狂翻白眼。
how mUch FAcE do YoU LIKE!
给小孩外语都憋出来了。
多大脸呐您内!
怎么不是你让步!你退让!你去学小提琴呐!
又在心里暗喜,自己当初做的选择果然没错。
温以轩就很有先见之明的,在看到柏鸢学小提琴时,毅然决然、力排众议,跟着她学了一样的乐器。
就为了能借着请教的名义,多在柏鸢身边待那么一会儿,刷刷存在感。
将柏鸢的注意力,从温以彻身上争过来,抢过来,夺过来。
比起他亲哥的冥顽不灵和固执己见,显然还是识时务的自己更加讨喜。
他可是为柏鸢做出了退让和改变。
孰轻孰重,高下立判!
小孩正在那美着呢,在脑中畅想温以彻走后,自己彻底取代他位置的美好未来。
一抬头,就看到温以彻握住了柏鸢的手。
温以轩:!!!
温以轩:你那爪子往哪放呢!!!
急中生智,一脚就踢翻了吴莬放在自己旁边的行李箱。
吴莬:……
吴莬:?
二楼。
同样暗中留意温以彻和柏鸢的秦令征,虽然听不到两人在交谈什么,但凭借他对温以彻的认识,也能猜出个一二。
刚开始他还担心柏鸢会被温以彻的三言两语说动了。
可一路看下来,秦令征那颗原本悬着的心,又一点儿点儿咽回肚子里。
别的不说。
柏鸢这微表情他可太熟了!
「不行。」
「没商量……」
「滚!」
他小时候一天能看到八遍!
果然,他小时候没有一顿揍是白挨的。
所有的付出与隐忍,此刻仿佛都得到了回报!
秦令征看得正起劲,准备全方位无死角欣赏柏鸢打脸温以彻的全过程。
紧接着,就看见温以彻把他那狗爪子放到了柏鸢手上。
秦令征上一秒的笑容,在这一秒裂开了。
他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大腿不出意外撞在了茶几上,不但发出了巨大的声响,还把茶几撞得移动了三厘米。
秦令征闷哼一声,顾不得疼痛,一瘸一拐冲向身边的围栏扶手。
差点直接从二楼飞下去,对温以彻这种动手动脚的不要脸行为来个天降正义,跳到他脸上进行强烈谴责和声讨。
还不等他有所行动。
又听见了温以轩把行李箱踹倒了的声音。
也正是因为这声巨响,秦令征才终于从一股脑热的气愤中回过神来。
记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和隐藏身形的重要性。
又在楼下两人发现前,把脑袋从二楼围栏处缩了回来。
楼下。
温以轩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那便宜哥哥,不着痕迹催促道,“哥哥,你们还没有聊完嘛?你马上就要走了,我也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哦!”
同时也在心里嘀咕。
今天这飞机可千万别晚点。
让他哥在国内多待一秒都是祸害!
飞机还有多久开始登机啊!
最后这段几个小时,怎么就这么难熬呢?
经过温以轩这么一打岔,刚刚的气氛被打散,温以彻未出口的话,也断在那里,没有继续说下去。
等温以彻帮吴莬扶好行李箱,重新坐回柏鸢面前。
柏鸢在这段时间内,成功在记忆里检索到了温以彻所说的回忆,略微思索后,这才抬眸看向他,语气平稳地说道:
“那次不是改变决定。”
温以彻将不解地目光投向柏鸢。
柏鸢回忆着当时的情况,阐明了事实和真相。
“当时是祖母想让我学钢琴,严格意义上讲,不是我自己的选择,学不学钢琴对我而言意义不大,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决定,自然也就谈不上为你改变过决定。”
温以彻的眸光略有凝滞。
仿佛正试图理解柏鸢所说的话。
柏鸢却置若罔闻,继续往下说道:
“至于改学小提琴,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学什么对我而言其实并不重要,我只是需要学习一门乐器,来回应祖母的期望,是什么无所谓,学什么也都可以。”
“而你又刚好提了这个要求……”
柏鸢说到这里,没再往后说下去。
即便是温以彻,也能明白她的未尽之意。
温以彻安静听完,面上始终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可又没在第一时间回应。
似乎正在整理接收到的,超出他认知之外的信息。
他沉默了许久,等再开口时,声音比平常,多了一分不被轻易察觉到的异常。
“这不重要。”
像是在对柏鸢说。
也像是在说服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