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短暂沉默了一会儿,宫野明美见宫野志保不作回应,知道仅仅如此不可能改变她的固执。
宫野志保困在深渊里的程度远比宫野明美深得多得多,这也是为什么两人和赤井秀一走得那么近,组织却没有对二人痛下杀手。
正如琴酒所说,组织需要宫野志保;她也逃不掉。
宫野明美只不过可有可无,如果不是她铁了心要带宫野志保脱离组织,有宫野志保的关系在,组织完全不想搭理她。
普通人在组织看来,不过只是阴沟里的老鼠,只要它们没有不自量力地出现在组织的视野里,他们也不会去费心关注。
但如若它们胆敢露头,侵犯组织的利益、威胁到组织的目标,那么他们就会毫不留情地当头一棒。
这个充满梦幻与血腥的组织,在以世纪为计的时间里,毫不顾忌地将生命玩弄于股掌之间。
宫野明美深知她绝无可能与这样深不见底的黑暗抗衡。
她唯一的冀望只是能让宫野志保脱离组织,哪怕为此自己沾染罪孽……
可是……真的有人能和这样的黑暗抗衡吗?
宫野明美忽然想起那个有着浓浓侦探气质的小孩,打破沉默,问道,
“你知道江户川柯南吗?”
宫野志保一愣,
“江户川柯南?”
“你不是说刚好到米花市的什么人家去处理一些事情吗?”
宫野明美端起柠檬水,问道。
“对,是工藤新一家。”
“江户川柯南就是在那附近的‘毛利侦探社’的小孩。
毛利小五郎你知道吧?他最近风头可是很盛呢。”
宫野明美吸了一口柠檬水,接着道,
“而那个小孩年纪虽然小,但却异常沉着冷静,十分老成,就像一个小小的福尔摩斯一样。”
三水琅来银行求职时,是与毛利兰、铃木园子和柯南同行的。
当时宫野明美就注意到了这个谨慎环视四周、审视他人的小侦探,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所以她看见柯南把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立刻就上前搭话了。
正当宫野明美还在追忆与柯南初遇的场景时,宫野志保却陷入了沉思。
毛利小五郎的事情她也略知一二,多年不温不火,最近却突然开始小有名气。但巧合的是,这恰好就在工藤新一失踪以后。
而那个江户川柯南出现在毛利小五郎身边的时间与工藤新一失踪的时间也相吻合,再结合宫野明美的话,她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她在进行最新一版的Aptx-4869的实验时,发现有部分小白鼠出现了身体幼年化的情况。
或许工藤新一喝下A药以后并没有死亡,而是变成了小孩江户川柯南!
江户川柯南,就是工藤新一!
所以沉睡的毛利小五郎,背后其实一直都是工藤新一——江户川柯南,是他用自己的聪明才智破除了一个又一个疑难杂案。
如果……如果是这样的话……
灰原哀又回忆起那张报纸,回忆起三水琅萧索的背影、他坚定认为广田雅美依旧活着的话语,望着眼前被号称“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在案件现场如鱼得水、破案游刃有余的江户川柯南——工藤新一,她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开始涌动,身子开始颤抖,
“为什么……”
当她颤抖发问时,泪水就已经顺着她的脸颊流淌而下了,但她现在满心只想得到那个问题的答案,
“为什么你……不救我的姐姐?”
柯南正沉浸在破案的喜悦中,听见身后传来灰原哀带着哭腔的质问声,疑惑地转过身,却见灰原哀脸颊已然挂着两行清泪,宛若两道瀑布,不停地奔涌而下,
“你的……姐姐?”
“你还不懂吗?!广田雅美是我姐姐从广田教授那里得到的灵感而取的假名呀!!”
灰原哀顾不得满脸的泪水,她极度的愤怒,但更多的其实是……不甘。
柯南神情变换,惊疑不定,
“难道……那个抢劫十亿日元的广田雅美就是……”
“喂!像你……”
但还未等柯南整理好思绪,灰原哀愤怒地质问道,
“像你这么有推理能力的人,不应该很轻松就能看穿我姐姐的事情吗?!”
灰原哀紧攥双拳,悲戚地带着泪水向前一步,似要将全部怒火都宣泄到柯南身上。
柯南下意识后撤了一步。
但灰原哀并没有挥出拳头,只是颤抖地伸出手,紧紧地攥住柯南的衣服。
就像抓住的不是衣服,而是自己注定的命运、最深的眷恋。
“为什么?!”
可是命运如风。
风决然要走,吹过又怎会回来?
灰原哀深知这一点,她怎么可能抓住那无情吹拂的风呢?
甚至仅仅是这一动作,便已经耗尽她的全部气力了。
她的双腿无力,跪倒在地,牵扯着柯南的衣服,伏身嚎啕大哭。
柯南不知作何动作,只好那样傻傻地站着,紧紧地握着双拳,怀着愧疚,默默承受着她的哭诉。
“为什么……没有救我的姐姐……为什么……”
直至灰原哀被阿笠博士扶到车上,她仍然蜷缩着身子,环抱自己,不断呢喃着这句话。
柯南神情黯然,低垂着头,回忆起那个夜里嵌进广田雅美额头的那颗子弹。
它此刻仿佛越过回忆,穿过胸膛,嵌进了他的心里。
……
“志保……”
宫野明美似有所感,心口阵阵作痛。
她紧紧抓住自己的胸口,低头望向桌上的日记本和手机。
手机屏幕里的茶发小女孩身着白色水手服,娇羞的脸上携着与胸前领巾一般的晕红,粉色的百褶裙裙摆在空中摇曳。
照片里的她,沐浴在阳光之下。
“不……现在应该是小哀……”
宫野明美伸出手,抚摸着照片里带着甜美笑容的灰原哀,目光温柔。
她分明看见,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黯淡不再,而是闪烁着光芒。
那是坚信明天太阳照常升起的希望。
抚摸着抚摸着,宫野明美的眼眸里也开始晶莹流动。
她虽遗忘了昨日,但却活在了今日;
纵使明天她也将遗忘今天,但她却依然相信明天。
而这一切,都是那个孩子置身死地争取来的成果。
望着日记本里那被遗忘的自己篆刻下的一字一句,宫野明美喃喃道,
“琅,小哀……就拜托你了……”
她坚信,终有一日,他们都将沐浴在阳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