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去寻一个夫子。年纪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年纪太大的老眼昏花,年纪太小的又压不住孩子。”
清远新鲜的看着顾今安,瞪大了双眼。
他们公子这是替谁找夫子?公子自己已经考上了状元,永安侯府中也没有适龄的公子要学习了呀?
顾今安不悦的扫了他一眼,眸中冷光尽显。
“我瞧你是不是同清禾待久了?怎的也学会他那套一惊一乍的做派了?”
清远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没敢再多问。
“那小的先退下了,不耽搁公子赏月。”
“嗯。”
清远朝顾今安行了一礼,又消失不见了。
院子中突然又静谧如初,仿佛只剩下瑟瑟的风声和蝉鸣声。
赏月么?
顾今安抬头看了看天上的那轮明月,皎皎如幻,似乎抬手可摘却又离自己甚远。
赏月向来皆是文人崇尚的风雅之事,与二三好友在月下畅饮作诗,往往能成为美谈。
但从前他向来看不上这种附庸风雅的赏月之事,只觉得赏月是寂寥之人才会做的。
而如今,自己倒真切身体会了一把月下寂寥。
像是真体会到了诗中“举杯邀明月,对饮成三人”之感。
顾今安自嘲的扯了扯唇角,无奈的摇摇头。
永顺帝在殿试放榜后不久,便已下了对今岁考上进士之人进行授官的旨意。
一甲进士中的状元、榜眼和探花授予的官职,向来是众人最好奇的。
顾今安是今岁状元,又是永安侯世子,授了翰林院修撰的职务,官居从六品。
榜眼和探花,则皆是授了翰林院编修的职务,官居从七品。
其余进士则按照殿试排名,分别授了各部主事、地方知州、或是地方知县等职务。
京外任职的许多人早已启程,京中任职的则在今日开始第一日上早朝。
顾今安向来醒的早,寅时便已等在了宫门外。
他今日身着一身墨绿色官服,佩九銙银带,腰间还坠着一枚翠竹祥云纹玉佩,手执木笏。
光是站在那里,就已经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
哪怕并不是多高的官职,但顾今安光是站着不动,就已经是通身矜贵之气,让人望而生畏。
季晚凝痴痴的站在不远处看着,却不敢上前同他问候一句。
上次自己和父皇那般设计他,他此刻定是怪自己的吧?
否则也不会弄来一个侍卫躺到她身旁,却也什么都没发生。
他定是担心那不知尊卑的侍卫会冒犯自己,才将那侍卫打晕了。
季晚凝这么想着,心中甜滋滋的,越发觉得顾今安心中是有自己的。
“公主,您怎么跑这来了?可叫奴婢急死了。”
一个宫女朝季晚凝急急跑来,脸上写满了紧张。
季晚凝好心情的冲她笑了笑,甚至难得亲昵的挽着她的手。
“吉祥,咱们回去吧。”
吉祥吓得浑身僵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哪里惹到公主了。
季晚凝沉浸在自己方才一番推断的喜悦中,嘴角高高挂起,走几步便笑一下。
吉祥更吓得不行,她看了一圈此时还尚早的天色,不禁心下怀疑,莫不是公主撞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毕竟在这皇宫之中,每天都有无数命案发生,自然积累了无数的怨气。
她越想越觉得后背发毛,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求求公主饶命。”
季晚凝看她这样子一时愣住,居然双手将吉祥轻轻扶起,歪头朝她轻柔笑道:“你说今安哥哥是不是心里有我?”
她这样子与平常嚣张跋扈的样子完全不同,除了被脏东西上身了,还能有什么解释?
吉祥吓得呼吸都慢了一拍,再搭配着季晚凝身后,空旷道路上雾蒙蒙的一片,竟吓得直接晕了过去。
季晚凝顿时感觉十分扫兴,“真没劲,闷嘴葫芦一个!”
她垮下脸,不管倒地的吉祥,直接扬长而去了。
今日早朝与平常一般,没什么分别。
退朝后,永顺帝突然又单独宣召了顾今安,惹得身后一众臣子十分眼红。
“瞧瞧,这就是王公子弟。都是上朝,可皇上就是待人家比咱们亲厚。”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让你没有一个做侯爷的爹呢!”
……
李玉将顾今安引至殿中时,永顺帝正坐在案前批阅折子。
他看到顾今安进来,便十分和蔼的笑着站起身朝顾今安迎了几步,完全看不出一点前几日逼着饮酒时的样子。
“今安来了,快,赐座。”
“多谢皇上。”
顾今安朝永顺帝恭敬行了一礼,在椅子上坐下。
“今日早朝,可还习惯?”
永顺帝也十分自然的在他对面坐下,示意顾今安饮茶。
“臣刚入官场,许多事情还需要向诸位大人们请教指点一二。”
顾今安拿起茶盏,轻吹了吹茶汤上的沫子,并未喝下。
永顺帝假作不知,笑着点点头。
“你有这份心自然是好的,来日方长,朕的江山可要靠你了。”
顾今安心下一凛,连忙起身朝永顺帝行了一礼。
“臣既为臣子,替皇上排忧解难自是理所应当。”
“哎,你这孩子也忒实诚了。别动不动就站的,看着实在累人,你快坐下。”
永顺帝勾起唇,借饮茶的动作敛住了眼底的神色。
“对了,朕今日叫你来,是关于临月国齐行的。当初回信说了是一月筹备期,眼下时间也已将近,你可有推荐护送齐行的人选?”
顾今安心下了然,目光轻轻闪了闪。
“护送齐行的人选容易,但皇上恐怕考虑的不是护送之人,而是与临月国谈判之人吧?”
永顺帝抚掌大笑出声,看上去心情十分愉悦。
“果然不愧是我朝的今岁状元郎。”
顾今安淡淡笑了笑,倚靠着身子,手指有节奏的敲击在腿上。
“臣确有一人选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