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晚意撩开帘子,果然看见了周书延那张清秀白净的脸。
他方才在路上认出了楼府的马车,便上前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竟真是楼晚意。
周书延心中一喜,看到楼晚意面色发白的小脸,连忙关切的安慰道:“楼相和楼大公子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莫要着急。我相信他们的为人,一定是被诬陷的。”
楼晚意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感激的点点头。
她朝周书延勾起一个淡淡的笑意,“多谢周公子,劳烦帮我同韩姨说一声,周家家塾那边我就先不去了。如今卷入事端之中,还是尽量不要将周家牵连进来比较好。”
周书延张了张嘴,本想说'不碍事,你只管来就是'。
但脑海中又想起了,爹爹同他说的'楼家如今处于风口浪尖,周家不宜与楼家有过多牵扯,需得明哲保身'。
他最终,还是只回了个“好”。
楼晚意看出了周书延的内心纠结,知晓世态炎凉,他如今还能上前来问候一句已算是有心了。
她收回视线,笑着道:“周公子,我阿娘已在府中等我许久了,那我便先回去了,劳烦帮我向周大人和韩姨问声好。”
“那你路上小心。”
“好。”
周书延看着楼晚意的马车渐渐驶离,垂下了眸子,心里泛起一股莫名的失落。
自从知道楼家出事了以后,爹爹就不让阿娘出门了,而且还断了同楼家议亲的心思。
爹爹和阿娘的关系本就一般,最近才稍微好了些,他也不想再做触怒爹爹的事情了。
晚意妹妹这般聪慧,应该是能够理解他的吧?
自古婚姻之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既然世事这般无常,或许真的是说明,他与晚意妹妹是有缘无份吧?
周书延勒紧缰绳调转马头,走上了和楼晚意方向相反的方向。
“驾——!”
他一声令下,马儿便扬蹄疾驰而去。
楼晚意回到丞相府时,苏瑜禾已经焦急的等大门处许久了。
看见楼晚意下马车,便连忙过去迎她,脸上满是担忧。
“晚意啊,你怎么去宫中去了这么久?可把阿娘担心死了。”
楼晚意看见苏瑜禾的时候,便眼圈一红,鼻子也有些发酸。
“阿娘,我肚子饿了。”
她吸了吸鼻子,依赖的靠在苏瑜禾的肩上。
苏瑜禾连忙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将楼晚意温柔的拉进府中。
“好好好,咱们先吃晚膳去。你四弟早已等在前厅许久了,有事儿待会再慢慢说。”
楼鹤然也早已饿得不行了,却还是一点也没有偷吃。
他看见楼晚意和苏瑜禾走来,便乖巧的站起身,主动替母亲和阿姐拉开凳子,自己才又重新回位子坐下。
楼晚意笑着给楼鹤然夹了块酱肘子,“阿然真是长大了,还知道照顾阿娘和姐姐了。”
楼鹤然有些不好意思的埋头吃起饭来,扒拉米饭的速度都变快了。
苏瑜禾笑出声,让钱嬷嬷先将楼鹤辰抱下去给奶娘带。
她给楼晚意装了碗莲藕排骨汤,紧张的问道:“晚意,我听闻下午永安侯世子登门了,紧接着又来了天使将你带进宫去。究竟发生何事了?”
楼晚意抿了抿唇,用手帕擦拭了一下唇角,突然朝苏瑜禾正色道:“阿娘,永安侯世子同我……怕是不成了。”
苏瑜禾闻言愣住,很快反应过来楼晚意说的是,永安侯府前来提亲一事。
她心疼的握住楼晚意的手,神色有些难过。
“阿娘猜到了。永安侯府那是什么门户,咱们家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便更是不易了。”
苏瑜禾又重重叹出一口气,摇了摇头。
“永安侯世子实在是个顶好的良配。我虽预想到了,却还是痴心妄想了几分,倒真是苦了你这孩子。”
楼晚意笑着摇摇头,手上拿着箸的力道却渐渐加重,借着饮茶的动作掩盖自己的慌乱。
“我没事,阿娘。”
她深吸一口气,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还有一件事情。今日永顺帝同我说,若是三年内在孟州一带赚不到三百万,爹爹和大哥便不会再回来了。”
苏瑜禾吓得汤匙都没拿稳,'啪嗒'一声掉在了碗中。
“什么?!三百万?!还是在孟州那穷乡僻壤之地?!为何?永顺帝怎可如此胡来!”
她'噌'的一下站起身,就要往外面走去。
“我去求你舅舅……实在不行,我下跪求他……我……”
“阿娘,没用的。永顺帝根本就是个阴晴不定的疯子!谁劝都不会有用。况且——”
楼晚意顿了顿,将云间来和一品鲜之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苏瑜禾震惊得双目瞪圆,她实在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还有这等不得了的行商本事。
她只知晓楼晚意近几个月,是对那一品鲜做了些整改,却也只当楼晚意是在小打小闹,没想到竟然真转亏为盈了。
“所以永顺帝是看中了你行商的本事,并以楼家之事来要挟你?”
楼晚意点了点头,无奈道:“我答应了,否则皇上现在就要处置爹爹和大哥了。”
苏瑜禾跌落在凳子上,眼神透露出一丝慌乱。
她的内心更是犹如被狂风骤雨拍打过的湖面,波澜起伏不断。
谁能想到短短几日,楼府竟然发生这般翻天覆地的变化。可怜她才十三岁的女儿,就已经要承担起这般重担。
苏瑜禾突然感觉自己是这般无用,竟然什么都做不了。
“对了,阿娘还有些嫁妆首饰,全部给你,咱们能凑多少是多少。”
楼晚意摇摇头,“阿娘,这些只是杯水车薪,没有用的。”
她抿了抿唇,眸中尽是坚毅之色。
“我既然接了,就尽力去做。所以近些日子怕就要启程,前往孟州查看可否有行商的机会。”
楼晚意的话音刚落,外面突然又传来下人慌乱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