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大家逐渐进入梦乡。
万籁俱寂中,偶尔能听到拍打蚊子声、男人的鼾声和婴儿的啼哭声。
自体会到了在巷子里露宿的舒爽感后,周荣他们每晚都和大家一样,在外过夜。
家里只有一张110*200厘米的竹床,周家广大娃他们睡在凉席上,哪怕点了蚊香,也容易被虫子咬,周荣便将家里的竹床偷偷复制两个,借着下班的时间,请一辆板车运回家。
只要不下雨,周荣他们天天在外休息,聊天、听故事、背书、吃雪糕,体验不一样的夏天。
在外露宿,唯一担心的就是半夜下雨,还是那种急性暴雨,一阵手忙脚乱后,大家都得淋成落汤鸡。
可大家摆竹床阵的热情不减,每晚照旧......
6月底,雨水增多,有时整宿整宿的下,街面上到处都是积水,出行很不方便,竹床阵也没法摆了。
周荣给家里人各买了一双雨鞋,免得大家光着脚在水里走来走去,脚丫子烂了。
周荣想起原书中的情节,洪安乡7-8月份发了洪水,周家湾和杨林坡因地势比较高,房屋没有被淹,只庄稼被毁了。
但那些地势低的地方,就比较惨了,除了庄稼被毁,家里全是水,站在自家阁楼,伸手就能摸到水,被困了十来天才获救。
周荣给周母写了一封信,说今年雨水增多,田里的庄稼可能会受影响,让她多囤点粮食,顺便把这个消息告诉村长周传义,做好应急措施。
原书中没有提及江城在这场洪灾中的情况,周荣想着有备无患,自己也开始囤粮食。
周桂、周彩都是细心之人,所有东西必须过她们的眼,才不会引起怀疑。
市面上能买到的吃食,周荣全都几十上百斤的往家搬。
她还去卫生所买了些治疗发烧用的“安乃近”,金银花、野菊花、车前草、鱼腥草等清热解毒之类的草药和明矾,她也去药铺买了一些。
一部分拿回家放在明面上,一部分放到空间里备用。
周彩见周荣每天下班,自行车把手和后座都没空过,不解的问:“大姐,你买这么多粮食和药品回家干嘛?”
周荣:“天天下雨,我心里不踏实,怕涨水后我们出不了门,家里没吃的。”
路上的积水还没退,新一轮的降雨又接着下,周彩心里也不踏实,家里有粮,心中不慌,她便不再多问,帮着周荣一起归置买回来的东西......
周荣除了自己囤粮,也建议姜文娟和许曼一起囤。
姜文娟说她家里已经囤好粮食了,江城每年夏天都会有大暴雨,且31年的大水都淹到人脖子那了,他们都是过来人,有经验。
姜文娟告诉周荣,家里要是进水,就赶紧把一楼的东西往二楼搬,免得被水泡坏了。
周荣问她,家里淹水,为什么不跑。
姜文娟说:“跑?江城一百多万人咧,跑哪去?到时山上、屋顶全是人,连个窝棚都没有。
江里一旦涨水,整个沿江地带的城镇都会受影响,越跑越危险,不如待在自己家,把粮食备足,还安全点。
现在的政府不是之前那些反动军,他们不会不管百姓和江堤的,老实待在家,不让政府救灾,不给他们添麻烦,也算是为组织出力了。”
许曼将周荣囤粮的建议告诉薛婉仪,她也担心出现31年大洪水的情况,忙命家中保姆去大量买粮。
罗秋月见周荣天天往家运粮食,结合小时候遇洪水的经历,她也带着马大丫去买粮。
很多经历过31年大洪水的老人,都积累了些经验,见大雨没完没了的下,都往家里囤了粮......
雨一个劲地下着,水位越涨越高,7月初,市政府动员市民一起参与抗洪抢险,快速组织了30万军民坚守在堤岸。
抗洪现场
“人在堤在,水涨堤高,战胜洪水,保卫江城”的横幅拉满了沿江大堤。
全国各地为了支援江城抗洪,紧急调运麻袋、草袋、芦柴、高粱秆、芦席、土箕、铁锚等各种物资到江城。
每个单位都安排有抗洪抢险队和防汛的预备人员,负责巡堤的职工日夜不停地在码头的堤上巡守。
所有党政机关的工作人员全部坚守岗位,一些干部还参与到一线抢险中。
居委会的陶芬及其他办事委员,每天都会到管辖内的居民区巡视,发现哪家进水无法生活,又没有二楼可避水,就让他们往山上转移......
在铁厂上班的周家富,和在钢厂工地干活的周家华、周家顺、周家善,响应组织号召,都报名了抗洪抢险队。
杨晋林也报名了,他觉得这场洪灾会成为他绝地翻身的契机。
他受够了在茶庄当牛做马,被人随意呵斥的日子。
他也永远不会忘记,随管事下乡收茶叶的那个夜晚,他被管事故意遗留在乡间,天黑无处可去,只能去附近的农户家借宿。
对方担心他是坏人,不让进屋,让他到外面的一间小草房去休息。
因太劳累,天又黑的不见五指,他倒在地下的稻草上就睡着了。
越睡越热乎,他还以为是对方良心发现,给他送了一床被子,等到天亮才看清,原来他跟一头肥猪睡了一夜。
但凡那只猪夜间哼了一声,他也不会睡的那么死。
一股悲哀和恨意席卷全身,杨晋林当即就发誓,他要重新做回人上人,再也不受这种屈辱!
别人不给他机会,他就自己争取机会。
富贵险中求,只要他能在这次抗洪抢险中立功,他失去的一切,都有办法弄回来。
万一遇难,就当他命当如此。
死在抗洪前线,总比他一直被人呼来喝去,永无出头之日的强......
在一个大雨天,马根生和杜春花先后去世了。
两人全身多处溃烂,臭味难闻,帮他们入殓的人都不敢近身,戴了2个口罩才好点,但要求加钱才同意继续干活。
路上全是水,行走不便,将人拉去郊区安葬,十分吃力,丧夫也要求加钱。
人都死了,罗秋月便不再计较这点小事了,何况大家挣的都是辛苦钱,便同意了加钱的要求。
办完马根生和杜春花的丧事,罗秋月将两人用过的东西全都扔了,还在家里撒上石灰,烧艾草杀菌。
马建民前些天贪凉,一天几根冰棍,恨不得抱着冰块睡,近日的精神很差,一餐半碗饭都吃不下,经常半夜缩着身子喊疼,去卫生所打针也不管用,反而让情况越来越糟。
罗秋月知道,她爸的大仇终于要报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