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刚盯着警车的屁股追,追了几步才反应过来。他转身朝越野车跑去,他要开车跟上去,看看他的女神夏晓珊被捉到哪里去。
玄龙大酒店的服务员拦住他,要他买单。吴刚骂了一句:“你个死球球,那桌又不是我请客,凭什么你要我买单?”
“你走了,我们跟谁要钱去。”
“你个死球挺的,刚才你当着帽子叔的面,问他们要钱啊。你跟我要不着!”
女服务员不撒手,里面又出来几个帮手,围住了吴刚。
吴刚气得大声骂:“各位乡党,你们看看,这是家黑店嘛。你们这些死球球,请客的车子不是在院子里吗?那两辆车,还不够饭钱?滚开,别耽误我的事。谁敢拦着老子,把他碾成大肉饼子。”
吴刚说的有道理,酒店的服务员们松开了手。吴刚驱车上路,就因为耽搁了几分钟,夏晓珊一伙儿,早看不到踪迹了。吴刚只好导航到河西区分局,打算直接到分局找人。
他生性胆小,刚才是看到女神被抓,一时激愤。等他开了一段路后,心里的怕,渐渐浮上来。
那些人,戴着庄严的大盖帽,手里提着好几副银手镯。绿绿的帽子,亮亮的银手镯,真不是他敢惹的。他的手微微发抖,车子开始扭来扭去,开始走曲线;他的腿肚子有些转筋,油门踩得忽快忽慢,那车就像是得了肺气肿,走路带哼哼。
尽管如此,吴刚还是把车开到了河西区分局。他没有通行证,就硬着头皮,开车向里面走。
分局门口值班的拦住他:“干什么的?”
“找你们大队长,协调邻里纠纷的。”
“你们什么邻里纠纷,还需要大队长协调?”
“邻居家里起火,烧了我的老宅子,他不肯赔我损失。”
“啊,你是蛟头崖的吧?去主楼一楼问询室。”
“同志,我想多问一句,放火的嫌犯,也在一楼吗?”
“你问这个干嘛!嫌疑犯是你想见就见的?”
“同志,我是苦主啊,还可以当证人的。”
“哦,我想,应该在,你自己进去看看吧。”
吴刚开车进了分局大院,在主楼前寻了一个车位。停好车,他做了几次深呼吸后,鼓起勇气,走进了主楼。
一楼有好几间问询室,都掩着门。吴刚不知道夏晓珊在哪里,他趴在第一问询室的门口,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啥声音也没有,应该不是这间。
他如法炮制,将剩余的几间问询室都听了一遍,结果还是啥也没听到。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吴刚不知道这里的问询室隔音做的非常好。像平常说话一样的声音高度,隔着关闭的房门,在走廊里很难听到。
吴刚想了想,有办法了。
他摸出手机,拨通了夏晓珊的电话。打通了,他赶紧竖起耳朵来,仔细听手机铃声。很巧,就在自己站的房门里面,响起了手机铃声。
啊哈,晓珊姐,她在这里。
吴刚确定夏晓珊就在这房间里,他整了整衣服,就要迈步进去。
房间门忽然拉开了,一位高大的帽子叔,出现在门后。他手里拿着手机,手机还在响着振铃。
帽子叔很吃惊,他没想到问询室门口,会站着一个人。他喝问:“你,你找谁?”
吴刚从帽子叔身后的空隙里,看到了房间里面的情形。夏晓珊果然就在里面。她正扭头向这边看。
吴刚一指帽子叔的身后:“我找我姐,就是她。”
帽子叔瞪了吴刚一眼:“你等着,她正在接受调查。这年头什么样的人都有,找人找到分局来了。”
吴刚鼓起勇气说:“同志,失踪人口,不是得来这里报案吗?”
帽子叔被怼的一愣,用手推了一把吴刚,随即接通电话:“赵书记,你好你好,有什么指示?”
他边打电话,边离开了。
吴刚不敢贸然进去,他从门缝里向里面看。只看到坐在桌子旁的夏晓珊,没看到其他人。夏晓珊在讲话,声音不大,听不清楚讲得什么。看她淡然的样子,好像是在谈蛟神庙的事情。
吴刚还想听两句,走廊里走过来两名帽子叔,吓得他赶紧离开房门,坐到了走廊墙根的排椅上。
两名帽子叔有说有笑的走过去,没拿正眼瞧吴刚。等他俩走远了,吴刚又凑近门缝,想着继续偷听偷看。这次他听清楚了,夏晓珊正在说她救人的经过。吴刚对自己如何被救的,很感兴趣,便探着脖子,佝偻着身子,全神贯注地听。
他的后衣领忽的一紧,被人拎着拉进门里。
那人正是刚才接电话的帽子叔。他嘴里还说:“让你偷听,进来吧。靠那边墙角,蹲好了,低头,两手抱着头。”
这个房间很大,里面只有一名帽子叔,还有夏晓珊。
他被人拉进来后,夏晓珊看到他,就站了起来:“刚子?嗯,你们把他抓来干什么?”
接电话的帽子叔一笑:“是他自己,鬼鬼祟祟送上门来的。”
和夏晓珊对面而坐的干警站起来:“许局,您请坐!”
许局大咧咧坐下,翻了翻笔录:“小李,审到哪里了?”
小李说:“其实她没什么事了。”
许局翻完了笔录,然后问:“夏晓珊,王春华火烧蛟神庙,你看到了没?”
夏晓珊没有回答问题,而是冷笑两声:“许局,你是在审问犯人吗?”
“啊,是了解情况。”
“那你刚才问‘审到哪里了’,你的意思不就是审问犯人吗?除非你向我道歉,否则我要投诉你。”
夏晓珊气势逼人,许局长一句同事间的问话,被她抓住把柄,怼的张口结舌,不知道如何应对。
小李笑着说:“夏女士,你太较真了。许局长不是那个意思,他是领导,就是想了解他走后咱们谈话的内容。”
“你不用替你的领导辩解,他就是想审问犯人,他早就把我当犯人一样看了。”
“夏女士,你的联想太丰富了。审、审问,不是必然和犯人相联系的。”
“对,也可以和嫌疑犯相联系。他把我当嫌疑犯也不对。必须道歉。”
小李脸上没了笑容,正色说:“夏女士,你应该受过高等教育。我想请问‘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这里的审问也是要审问犯人吗?”
夏晓珊的眼睛亮了。啊呀,武夫里面还有懂国学的人呀。大盖帽下,真是人才济济。她本想通过抓许局的话柄,胡搅蛮缠一把,打打许局的气焰,好借机救人。不料,被不起眼的小李引经据典,反将了一军。
夏晓珊鼓起掌来:“好口才!佩服!许局长,你问吧。”
许局长高兴起来,也不想多问了:“夏女士,咱是粗人,有什么过头的话,你别抠字眼啊。王春华纵火时,你在现场不?”
夏晓珊刚想回答,又觉着不对。无论她怎么回答,好像都落进了许局长的话术陷阱里。她想了想才说:“蛟神庙火起的时候,我们在玄龙酒店喝酒。我不知道蛟神庙的火是如何烧起来的。等到我知道起火了,那时候火已经烧得非常旺了。”
她的意思很明显,那火是不是王春华放的,对不起,我夏晓珊不知道。
高手交锋,明里不见刀光剑影,暗地里各运内功,毫不相让。两轮交锋下来,许局长知道夏晓珊不好对付。
他立即换了一种策略:“咱们聊了半天,口渴了吧?小李,给夏女士泡杯好绿茶,去去火气。”
夏晓珊真的口渴了。在蛟神庙前冒着烟火救人,早就口干舌燥的。回到玄龙酒店楼上没喝几口水,就被“请来喝茶”。
结果呢,茶没喝到,气吃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