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夫子在一张纸上,画了个圈圈,其余的纸上画了一个“一”,然后将这些纸分别团成一团。他把灵签的竹筒倒空,将所有的纸团放进去。
关夫子点了三炷香,心里默默祷告,求关帝保佑他能够摸到画圈圈的纸团。祷告完毕,关夫子磕了头,手捧着灵签筒,信心满满,大踏步走了出去。
走到院子中,关夫子把灵签筒往石桌子上一放,开了腔:“兄弟们,这里面共有九个纸团,只有一个上面画着圈圈,其余写着一个一字。”关夫子边说边比划,“谁抓到有圆圈的,那个女子就是谁的。”
二哥张东海伸手要抓,老幺拦住他:“二哥,飚哥还没抓呢。”
“哦,对,你说的对。飚哥,你先来。”
“我不参与。不过,我想提醒一下,先抓的不一定有利啊。”
张东海想了想,觉着张飞飙说的有理。他往后一让:“你们谁愿意先来?”
吴老四哈哈大笑:“二哥,看你的怂包样!我先来。我就不信先抓的会吃亏。先说好了,我抓到了,你们可不许再跟我抢。”
吴老四双手捧着竹筒,使劲摇晃着。摇了一阵后,眼睛凑近了,往里面瞅。恨不能安上一对儿透视镜,方便一眼看穿纸团里面写的东东。
关夫子嫌吴老四动作慢,花活多,嘲笑起来:“老四,要不我先抓?”
“你想得美!我这就抓。”
吴老四伸手摸了一个,捏了捏,感觉不对,又放下,重新挑了一个。摸出竹筒外,他又感觉不对:“这个也不像,我再换一个。”
他连换了好几个后,好不容易确定了一个纸团,牢牢地握在手里。
张东海说:“你倒是打开看看啊!”
“不用,我等着看你们打开。”
“你打开看看,要是抓到了,大家也就不用抓了。”
“我不,我先抓后看,我要看完你们的,然后再看我的。”
张东海冷笑了一声:“你选定了,早看晚看都是一个结局。没那个胆子看,偏要先抓。胆小鬼,看我的。”
张东海十分干脆,伸手抓了一个纸团,麻溜地打开后,纸上一道长长的“扁担”,不是一个圆圈。
吴老四哈哈大笑:“张二哥,你这扁担够长的,可惜没那个圈圈,只是一根光棍扁担,再长也没有用呀!”
众人听了,无不哈哈大笑。
大家笑了一阵,继续开始抓阄。吴老四说:“哎哟,笑得太猛了,笑得我快尿出来了,你们先抽着,我去趟茅房。”
他起身就往大殿里走。
关夫子说:“茅房在那边,你往大殿里走干嘛?”
吴老四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我要把肚子里这些肥料,浇到大殿后面你种的菜地里去。滋养的菜长得旺些,好让你多吃菜多干饭。”
吴老四绕着圈的骂关夫子喝尿吃屎,大家都听出来了,又爆发出一阵哄笑。
关夫子一笑:“菜地里有蛇,小心啊,一口把你的牛子咬成两半截。”
吴老四一手捂着小腹,快步进了大殿,绕过关羽的雕像,转到后院,奔往菜地。他拉开裤子,就往种满青菜、扁豆、茄子的菜畦里撒尿。撒完尿后,还面向东厢房,用力的抖了抖,甩干尿液,转身来到大殿。
他在大殿停下脚步,从门缝里,先看看众人都在忙着抓阄,没人注意他。既然还在抓阄,说明还没有抓到圆圈。嘿嘿,就是抓到了,我也不认。
哈哈,机会来了。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呸,这句纯属屁话。机会是有准备的人,创造出来的。
吴老四迅速打开纸团,上面长长的画了个“一”字。他伸手拿起关夫子用的毛笔,把“一”字改成了一个大圆圈。吴老四吹干了墨迹,重新把纸团成一团,捏在手里,哼着小曲,出了大殿。
吴老四走到树下的石桌时,恰好是老幺手中的纸团打开,依然是一个一字。这个结果引起了张飞飙兄弟们的一片哀叹声。
灵筒里还剩一个纸团,还有关夫子没有抓阄,那个纸团就是他的。不用问了,八个人抓,都没有抓到圆圈,而剩下的就是画有圆圈的纸团了。
关夫子说:“怎么样?关帝是很灵的。方才我准备签子时,先求关帝保佑,果然你们抓了一圈,最后还是我的。”
关夫子伸手抓竹筒,却抓了个空。吴老四一把抢过竹筒,笑着说:“关夫子,不用你抓了。我的纸团还没有打开,我打开以后,就知道是你抓着了,还是我抓着了。”
关夫子点点头:“好吧,你打开让大家瞧瞧。”
吴老四口里念念有词:“关帝算个屁,我请玉帝管着他。天灵灵地灵灵,玉皇大帝显神通,保佑我抓到的是圆圈圈。”
念完之后,他小心翼翼,展开纸团,一个大大的圆圈,跃然纸上。
“啊哈,玉皇大帝显灵,我抓中了。那个女子是我的婆姨啦——”
大家一片惊呼声,关夫子凑过去一看,果然是个大圆圈。可是,自己刚刚写的圆圈没有那么大呀。哎哟,难道今天太累了,老眼昏花,还是院子里的灯太暗,自己没看清楚。
他伸手去拿纸团,被吴老四挡住:“关夫子,你要抢我的吗?”
“灯太暗了,我要拿到手上看清楚些。”
“有什么不清楚的,这不是嘛,一个大大的圆圈。怎么你自己刚刚画好的,都不打算认了吗?飚哥,还有众兄弟们,你们可得主持公道呀!”
张飞飙说了一句:“老关,愿赌服输,你从来都不是赖账的人!”
关夫子说:“我看着不像是我写的字哩。老四,拿来我看仔细些。”
吴老四哪里肯给他。双手护着纸条,防备关夫子来夺。
关夫子夺纸条是虚招,他真正的目标是竹筒。果然,吴老四的全部注意力放在纸条上,身旁的竹筒被关夫子轻松夺走了。
吴老四的脑袋嗡了一声:不好,事情要遭,赶紧的,赶紧想办法。
关夫子倒出最后一个纸团,轻轻展开,不出所料,上面画着一个小巧的圆圈。
关夫子向大家一亮那张纸:“兄弟们,快看,这才是我写的圆圈。这是真的,老四拿的是假的。”
吴老四故意笑得很大声:“哈哈哈哈哈,关夫子,这些阄都是你写的,别人都没有动手,连看也没看到。你怎么说我的圆圈是假的,你的是真的?都是你弄的,怎么还有真有假?要这么说,那些一字也都是假的吧?”
关夫子说:“我写的小圆圈,那个是大圆圈,肯定是你去撒尿时,现改写的。”
“飚哥,你得主持大局。这个关夫子作弊,本来就是我先抓到的。”
关夫子怒了:“老四,你在关帝面前玩阴的,小心周仓的大刀。”
吴老四也急了:“你非要把那么漂亮的女子嫁给傻子残废,你才玩阴的,看看你那个牙签似的脖子,只要周仓一拧,你的脖子就断了,连大刀都省下了。”
“你乱说…”
“你作弊…”
“卧槽你妈妈的姥姥。”
“卧槽你十八辈绿头祖宗。”
吴老四和关夫子两人口吐芬芳,骂了起来。
张飞飙呵斥一声:“你俩都住嘴。两张纸条都拿过来,我看看。”
两张黄表纸,大小相同。两个圆圈,一个比较小,有点椭圆形;另一个比较大,好像是初七初八的月亮,一半弯弯,一半端直。张飞飙很精明,吴老四动的手脚,根本瞒不过他。不过,他并不想揭穿老四的把戏。
其实,张飞飙也不赞成将夏晓珊配给张三儿为婆姨。
张飞飙指着两张纸:“关夫子,你为何要弄两个圆圈?”
“飚哥,这张小的是我画的,那张可不是。你们看,这张明明就是由扁担‘一’改成的圆圈。是吴老四改的。”
吴老四笑了:“关夫子,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哪有时间去改动?都是你自导自演的。”
“你刚才去尿尿了,对了,就是你刚才改的。”
张飞飙说:“关夫子,没有证据的事,不能胡说。这张的确有改动,可是咱们没拿到证据,不能说是老四改动的,也不能说是你改动的。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关夫子被怼得哑口无言。是啊,没有证据,吴老四绝不会认的。关夫子想了想说:“飚哥,你说吧,你说咱们怎么办?”
吴老四哈哈大笑:“关夫子,要不咱们几个人举手表决吧,我建议从新抓阄。你们谁同意啊?”
其他人,几乎是异口同声,表示赞同。
关夫子有苦难言,他不想重新抓阄,可是他一个人的意见没人会听。
他只能转头求张飞飙:“飚哥,我不同意重新抓阄,他们同意,现在就看你了。你一向公正,你指条道,我们都会听。”
张飞飙问张东海等人:“东海,老四,我说话,你们听吗?”
“飚哥我们都听你的,你说是不是应该重新抓阄?”
张飞飙笑了:“你们这些鬼心眼子,重新抓,不行。那样怼关夫子太不公平。”
吴老四说:“我吃点亏,本来那女子就是我的人啦。我抓的就是圆圈,关夫子是假圆圈。这样吧,我和关夫子抓阄,大哥你做,我俩谁抓到就是谁的。”
张飞飙说:“不必了。要么不抓,要抓阄就得让关夫子、让你们心服口服。关夫子说是关帝保佑,咱们秉承了关帝的神旨,捉了夏晓珊来。所以,要把夏晓珊配给张三儿当媳妇,是不是这个理,关夫子?”
“飚哥,你说的对。”
“好,那这抓阄,就让关帝关二哥亲自来抓。”
关帝是木雕泥塑的,他会抓个鬼!众兄弟面面相觑,不知道张飞飙要干什么。
张飞飙从身上抠抠摸摸,抠摸了一会儿,摸出两枚硬币,往桌子上一放。
他指着大殿前的香炉,笑着说:“关夫子,老四,你俩看到大殿前的香炉了吧?从这到香炉,有十七八步远。你俩各选一枚硬币,往香炉里面丢。谁能把硬币丢进香炉里,谁就赢了。”
吴老四问:“我俩都丢进去了,算谁赢了?”
“笨,继续扔,什么时候有一个扔进了,另外一个没有扔进去,咱们的游戏就算结束。大家都在这里看着,你俩现在就扔,谁也没法作弊。”
关夫子说:“飚哥,你这法子有点偏袒吴老四。他放羊时经常用石头扔羊,练过的,有准头。十七八步远的距离,这么轻的硬币,我用上吃奶的劲头,也不一定能扔到。”
吴老四笑了:“哈哈哈,扔不到,你就认输。你想想,你扔到香炉里,就有机会吃夏晓珊的奶。哎,这么一想你就有力量了。”
关夫子骂声无耻下流,就气得骂不下去了。
张飞飙说:“关夫子,你说是关帝想配给张三儿一个好媳妇,那你就扔。那是关帝的香炉,他要真有灵,他肯定会保佑你的。扔吧!那两个钢镚儿,你先挑。”
关夫子觉着忒冤,可是没办法,他一个人,怎么跟张飞飙一伙对抗。他连挑也不挑,直接摸起一枚硬币,在手心里拈来拈去的。
“飚哥,我选好了。吴老四,那枚是你的。咱俩谁先扔。”
张飞飙说:“我喊一二三,你俩一起扔。”
吴老四说:“不能一起扔,半夜黑灯瞎火的,不好分辨是谁的进了。我先扔。”
吴老四瞄准香炉口,准备扔钢镚儿。那香炉口是个矩形,长度大约一米,宽度有六十多。要想把钢镚扔进去,对放羊时练就百发百中神功的吴老四来说,难度约等于零。
吴老四仅用食指和中指,夹住钢镚儿,笑着说:“各位哥哥兄弟,请上眼,看我表演一个百步穿杨,一招制敌赢婆姨。”他瞄准香炉口,两根手指用力一甩,钢镚儿在灯光照射下,滑过一道银白色的曲线,飞向香炉的大口。
香炉口大张着,好像很饥饿,一副来者不拒的贪婪模样。
钢镚儿飞行弧线很完美,飞行的速度很稳定,在十七八只眼睛的注视下,准确无误的落向香炉口的正中。钻入了薄薄的香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