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袁雪岩提出的爆破计划,夏吉祥不动声色提了几个问题:
“袁先生,恕我冒昧,袭击七十六号公馆的任务,到底是何方长官下的命令?”
“是军统总部下达的破袭令,而该项任务由区长王天雷亲自督办,”袁雪岩回答:
“和元兄,这是个难得的立功机会,只要炸掉七十六号,我们可以一举消灭大批汉奸,沉重打击日伪政权······”
夏吉祥了然说:“明白了,也就是说,这个计划是袁先生你制定的,动用的还是军统的人和物资,计划成功您就可以一举两得,受到双重嘉奖。”
袁雪岩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和元兄,此言差矣,我们身为华夏男儿,不应该勾心斗角,纠葛于党派之争,我们应该团结一致,在这条隐蔽战线上,抓紧一切机会,打击削弱夙敌日本人!”
“说得好,袁先生不愧是文化人,说得非常有道理,”夏吉祥应和着问:
“那需要我具体做什么?”
袁雪岩随即说出此行目的:“和元兄,我知道你与吴四宝交往密切,而那吴四宝正是七十六号的警卫大队长,掌管整个公馆的警卫工作。
所以我希望和元兄能够凭借关系,把吴四宝约出来,约到一处僻静角落,我会安排锄奸队提前埋伏在那里,出手干掉他。
这样我们就可以制造混乱,削弱七十六号的防御力量,”
“这么做不妥,非常不妥。”夏吉祥表示反对:“吴四宝本身就是个神枪手,枪法百发百中,又快又准,
况且吴四宝仇人众多,故而他身边总带着一大群保镖,整天前呼后拥,须臾不离的,所以暗杀很难成功,你还是换一个法子吧。”
袁雪岩认真注视着夏吉祥,足有十几秒钟,方才蓦然一笑说:“好吧,既然吴四宝很难对付,那我们就换一种方式,调虎离山绕开他。”
夏吉祥很好奇:“哦?你打算怎么做?”
“很简单,我会炮制一份潜伏人员的假名单,和元兄你设法交给他,”袁雪岩说:
“吴四宝这种不学无术的歹徒,素来好大喜功,并且借机搜刮民脂民膏,他会亲自带领大队特务,参照名单大肆搜捕嫌疑犯,那么防守七十六号的守卫必然大为削弱,
我们趁机将地道掘至七十六号下面,在楼下地道里填充大量炸药,然后趁他们聚会的时候,一总实施爆破,送国贼们上西天。”
“嗯,袁先生,你这个计划很妥当,很周密,我可以配合你行动,”
夏吉祥说着话锋一转:“不过,袁先生,我也有一个要求,请你务必答应。”
“和元兄,请讲。”
“我希望袁先生对我的身份严格保密,尤其是对军统方面,决不能透露我的隐藏身份,知道我参与了行动。”
袁雪岩有些诧异的问:“即使行动成功,也不汇报你的功绩吗?这可是难得给你自己正名的机会啊,和元兄!否则今后你可要背负汉奸骂名,遭到锄奸队追杀的。”
夏吉祥坚持道:“这些事你不要管,我宁愿背负骂名,不要所谓的功名利禄,也好过被那些当官的惦记。”
“好吧,我答应你,我会对你的身份严格保密。”
“谢谢,袁先生。”
······
两人商量良久,敲定需要配合的细节及行动节点,袁雪岩方才告辞离去。
送走了袁雪岩,夏吉祥转身就吩咐张良鹏:
“小张,这个厂子不能要了,你赶紧整理机械设备,咱们尽快搬家。”
“啊?搬家?搬到哪里?”张良鹏很是诧异:“夏哥,咱们生意正做的顺风顺水,你怎么突然就想搬家了?
咱们厂里这么多机器,这么多汽车没处理,不能说搬就搬啊,夏哥,你这到底为了啥啊?
“这个姓袁的是军统高官,他已经两次找到咱们厂子里来了,要拉咱们下水抗日,他能轻易的找到这里,日本特高科和军统也能找到咱们。
夏吉祥耐心解释说:“这就意味着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日本人迟早要来封厂搜查,我们这点秘密根本藏不住的。
所以你赶紧去找拉穆尔,让他在租界里再赁个临街房子,把厂子化整为零,悄悄迁过去。”
“哎呀,咱们好容易打开局面,这一走怪可惜的。”张良鹏颇为不舍,追问道:
“夏哥,如果过两天咱们搬走了,那这空下来的厂子怎么办?”
“把能带走的东西全带走,空置的厂房不要管,就给贫民和流浪者居住,让拉穆尔尽快转兑出去,消除我们修理厂的痕迹。”
“好嘞!”张良鹏想起了什么,又问道:“对了夏哥,咱们地下室里,还关着仨帮咱们偷车的小贼,你最终打算怎么处理,都放了吗?”
“你不说我倒是忘了,”夏吉祥拍着脑袋说:“都交给我,我亲自去办。”
说完夏吉祥转身走进办公室,对着镜子简单化了个妆,他在嘴唇上贴了一条假胡子,
又把桌子上的墨水与烟灰搭配一下,涂抹在脸上、脖子上与手上,将肤色变深,再把帽子戴上,压低遮住了眉毛,让人看不清他的面目。
几分钟以后,夏吉祥就把自己化装成一名中年大汉,气质很是阴鸷。
接着夏吉祥检查了一下随身武器,将两把手枪两把匕首都擦拭一遍,觉得自己准备妥当,来到自家修车厂的地下室,
地下室里灯光昏暗,夏吉祥在三个被绑缚的窃贼里,随便挑选了一个,便上前为这个窃贼解开了绳索,温声抚慰说:
“不要怕,我是来送你出去的,你跟我来,我骑车送你回家。”
“是伐,老好额,谢谢阿哥!”
夏吉祥将窃贼带出地下室,他骑乘自己摩托车,很快将窃贼送到他指定的地点,也就是虹口区东南的一条街道上。
年轻窃贼坐在摩托车后座,一路奔驰着回到熟悉环境,显得很是兴奋,可怜他被关在地下室里好几天,差点抑郁成精神病。
夏吉祥停下摩托车,示意窃贼下车,与他告别说:
“回家去吧,好好休息几天,再去做营生。”
“好额,阿哥,谢谢啊,您慢走。”
夏吉祥一拧摩托车油门,摩托车呜呜叫着奔驰而去,一眨眼消失在街角。
年轻窃贼蹒跚的走过半个巷子,来到自己的住处,他刚要打开房门,那房门突然自己开了,
门开处冲出两名便衣特工,对着年轻窃贼拳脚相加,连踢带打。
窃贼蜷缩在地上,不断讨饶:“别打了,我投降!要打死人了!我认输,我认赌服输啦······”
一个便衣特工打累了,方才停手,忿然骂道:
“巴嘎!肮脏的支那猪,你让我们等得有多辛苦,知道吗?!”
“日本人?乖乖,我什么时候招惹了日本人?”
年轻窃贼正坐在地上发愣,就听一阵引擎轰鸣由远及近。
一辆摩托车风驰电掣而来,两名日本特务尚未作出反应,就听呯呯两声枪响,两特务双双脑袋开花,变成一对真鬼子。
夏吉祥停住车又补了两枪,确保俩特务死的通透,紧接着他开了第五第六枪,目标是年轻窃贼,一枪打头,一枪打心脏。
他不能留下线索,年轻窃贼必须灭口,就听他叹息了一声,喃喃道:
“唉,才清理了一个,还有两个没清理,得抓紧时间了。”
说罢,一骑扬尘,风驰电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