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吉祥从大世界舞厅出来,搭车赶到吴淞码头,与宫远舟夫妇汇合。
他们乘坐的是一艘内河蒸汽轮船,原属于日清汽船株式会社,现在归日方华中株式会社所有。
日军侵占苏杭地区后,合并掠夺了华人公司一千多艘轮船,在江浙境内开辟了几十条内河航线。
如今长江上往来的日寇货轮,日夜奔流不息,一船船装载着中国人的矿产和粮食,送往日本那张贪婪巨口。
夏吉祥三人订的船票是甲等舱,三个人两间舱室。
上船之后,夏吉祥就把宫远舟夫妇限制在客房内,不允许他俩出舱门。
即使是上厕所,也得同进同出,夫妻两人不准分开,由他形影不离的跟着。
夏吉祥随身携带两把手枪,一把是柯尔特1911,这是他日常使用的自卫手枪,另一把是藏在裤腿里的勃朗宁m1906袖珍手枪。
这把手枪他缴获自一个年轻的中统特工,因为这是把崭新的新枪,精致小巧,成了夏吉祥喜爱之物,没事就会拿出来把玩一下。
除此之外,夏吉祥还随身携带两把匕首,一把藏在左臂,一把别在腰间。
与以往不同的是,此次出行,这两把匕首都被他涂上了蓖麻毒素,虽不能见血封喉,但是中刀之人反应必然迟钝,那么顷刻间就得死他在刀下。
宫远舟被他限制出屋后,情绪很是不满,栾洛灵极力劝说丈夫听话,她是知道夏吉祥手段的,既然大伯哥指定让他护送,说明旅途上很不安全。
丈夫宫远舟只是个书生,唯有依靠夏吉祥保护,两人才能避免遇害。
夏吉祥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他已经察觉船上有人盯梢。
当时从沪市到苏杭的内河航班,要走十六到二十四个小时,所以他们至少要在船上待一天一夜。
晚上睡觉的时候,夏吉祥强行与宫远舟夫妇一个房间,而且要宫远舟夫妇拿着铺盖,睡在远离床铺的桌子底下。
他自己则在床上合衣而卧,手边放着匕首和手枪。
到了下半夜,屋外有人轻轻走动,接着窗户外就有人轻轻吹气,将一股股的烟雾吹了进来。
而这股烟味带有特殊的香味,具有很强的催眠作用,正是燃烧阿片的味道,古代所谓的迷·魂香,其实就是吹大烟。
夏吉祥早有预料,他身边放着一壶冷茶,将手巾打湿了掩住口鼻,就能保持清醒。
室内桌子旁边有一个装满水的水桶,宫远舟夫妇俩躺在桌下,也用湿手巾捂住口鼻,保持了清醒。
屋外的人灌了一阵迷香,认为房间里的人已经昏迷,停止吹烟又等了好一会,让船舱的窗户往外冒冒烟。
等夏吉祥觉得船舱里的烟味淡了,果然听到钥匙开启房门的声音。
因为船舱窗户太小,入侵者只能从舱门进来,但是暗杀就简单得多,只要从窗外向屋里扫射,或者投掷炸弹,就会把屋里大部分人干掉。
夏吉祥待在床上,就是为了获得第一视角,可以抢先射击,防备敌人从窗户袭击。
现在他见对方要开门,便一个鱼跃闪到舱门旁,一枪托将探进头的入侵者打晕。
接着夏吉祥矮身窜出舱门,来到船舱外弦走廊,他听声判位,一记凌空飞踹,将窗边拿出手雷的歹徒踢飞出去,噗通一声掉进江里,叫都没叫出一声,便没了踪影。
夏吉祥回到舱里,一把拎起昏迷的歹徒,用枪柄又砸了下脑袋,接着才搜他身上东西。
从这人身上,他搜出中统局特工的证件,手枪、匕首,还有两支涂了麻醉药的飞镖。
“这些党通社真他么卑鄙,这是绑架不成,直接杀人灭口。”
夏吉祥忿然骂了一句,拿起匕首,就要向昏迷特工的心窝捅去。
这时宫远舟突然喝问一句;“慢着!你干什么?”
夏吉祥不解的抬头看他一眼,回答:
“还能干啥,他们要杀你,我自然不能放过他。”
“算了!夏哥,放他一条生路!”
“什么,我没听错吧?”夏吉祥眉毛一挑,诧异道:“对敌人不能心慈手软,他们刚才绑架不成,就要炸死我们,连屋里有自己人都不顾忌!他们手段如此阴毒,你还要放了他?”
“我知道,他们都是cc特工,苏沪行动队的人,不止一次对我下手了。”
宫远舟揉着胸口,咳嗽几声说:“开战以来,他们也曾杀过日寇和汉奸,说到底都是中国人,我们不能再自相残杀了,少死一个中国人,就多一份抗战力量。”
栾洛灵也在一旁说:“是啊,夏哥,饶了他吧,都是中国人。”
“妇人之仁!”夏吉祥有些怒了,驳斥道:“放过他,在船上我们就多了一个敌人,不但暴露行踪,还得时刻戒备他们,稍有不慎,死得就是我们,你放了他,这个风险谁来承担?”
“我来承担。”
宫远舟平静的说:“要是他清醒后还要杀我,我也认了,只要我不死,还会放他。”
“你~~~傻瓜,那好,听你的。”
夏吉祥不再理宫远舟夫妇,拖着昏迷者来到水桶边,咕咚一下把他脑袋灌进水桶。
等到昏迷者鼻腔进水,再把他脑袋拽起来,如此反复两次,中统特工呛水连连咳嗽,很快苏醒过来。
“唔,唔~~饶····”
夏吉祥待特工醒了,不由分说捂住嘴,把他拖到船舷边,一把扔进了江里。
然后他在舱外的窗户边上,捡起那个没拉弦的手雷,回到舱里,突然抛向宫远舟,把宫远舟吓了一大跳,差点没接住手雷,让其掉落在铁皮地板上。
就听夏吉祥嘴里笑道:
“呵呵,没玩过吧?给你玩玩,留着防身吧,爱国者。”
栾洛灵急忙说:“这东西很危险,夏先生,还是你收着保险些吧。”
夏吉祥冷笑一声:“你们这些整天幻想抗战的傻孩子,什么时候搂着手雷也能睡着觉,什么时候再奢谈死亡和牺牲吧。”
宫远舟小心的捂着手雷,抗辩道:“夏先生,不是每个抗日志士,都需要学会使用武器的,我们有四万万同胞,只要众志成城,万众一心,总能···”
夏吉祥厌恶摆了摆手:“行了行了,我不听你说教,上位者从来都用为国效命这一套来愚弄百姓,安平则尽其力,有难则用其死,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淞沪开战以来,遭殃军一败再败,一溃千里,伏尸何止百万,死得还不都是老百姓的子弟!
那些为官者成千上万的拉壮丁,将多少连武器都没有的平民赶到前线送死,他们却躲在租界里花天酒地,天天歌舞升平,醉生梦死。
他么得!老子宁愿做个暴徒,也不给这样的官府卖命!
这些贪婪的官员早点死绝,这样的民国早点灭亡才好!
老百姓也能少死一些,少受点战乱之苦!”
说完他不理目瞪口呆的年轻夫妇,转身回到自己房间,嘭的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