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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寒意仍旧刺骨,鹿柠被层层衣物裹得如同一只圆滚滚的汤圆,外面的白色羽绒服在寒风中摇曳,仿佛是一朵洁白的雪花。

林枫景伸手欲扶,却被鹿柠坚决地拒绝,他亦步亦趋地小心走过积雪融化后湿漉漉的地面。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前面就是监狱的围墙了。”林枫景大清早被鹿柠找来,来到这么个偏僻地方。

“我们就是要去监狱啊”鹿柠扶着墙壁,喘息声略显沉重。监狱附近的积雪尚未完全消融,泥泞的地面让他走得格外小心。每当他脚底稍微打滑,林枫景和小季的心都跟着紧绷起来,但鹿柠却固执地坚持要自己走。

林枫景终于看不下去了,他大步走过去,将鹿柠稳稳地抱在怀中,直到走到一片干燥的地方才放下。“去监狱做什么?”

鹿柠轻轻拨开厚重的围巾,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朝林枫景眨了眨。“你不想知道,之前是谁在背后算计你吗?”

“你知道是谁了?他被抓了?”林枫景激动地搓着手,之前累积的怒火,终于找到宣泄口。那个隐藏在暗处的人,终于要露出真面目了吗?

“你等会儿就知道了。”鹿柠微微一笑,向狱警说明了来意后,两人被领到了探视区。

不久,黄毅清带着沉重的手铐缓缓走来。当他看到鹿柠和林枫景时,明显怔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面无表情地坐下。

“你们找我?”黄毅清故意不好好坐着,带着痞里痞气的口气开口。

“黄毅清,你妹妹又被送进孤儿院了,你知道吗?”鹿柠不急于切入正题,反而开始从黄毅清的软肋下手。来之前,他已经详细调查了黄毅清的背景和家庭情况。

“我知道,怎么了?”黄毅清故作镇定地回答道,紧握的拳头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波动。

“你的那些赃款都冻结了,没人能再照顾你妹妹,她只能回到孤儿院,而且,她已经12岁了,再过两年就过了领养的年纪了,你想过她之后的生活吗?”鹿柠慢条斯理的摘掉围巾,声音不急不缓,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般敲打在黄毅清的心上。

“你到底想说什么” 黄毅清终于无法忍受内心的煎熬,怒吼道。

“,请保持安静”狱警及时制止了他的咆哮。

“你身负人命,已经被判死刑。但我可以代替你照顾你妹妹。”鹿柠循循善诱地说道,“不过,我需要你告诉我,顾意亭让你做过的所有事”,停顿间与他对视片刻,才缓缓道出目的。

“你是想跟我做交易?你以为我会背叛我的恩人?别做梦了!”黄毅清冷笑一声

“不,你错了。”鹿柠摇了摇头,“我不是在跟你做交易,而是在给你一个机会。一个让你妹妹能够继续过上之前生活的机会。”

黄毅清沉默了片刻,最终缓缓开口:“好吧……我告诉你……”

“我问,你答” 鹿柠见他同意,也不拖泥带水。“你和顾意亭是怎么联系上的”

黄毅清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回忆那段过往,低着头交代:“顾意亭,他带着我失散多年的妹妹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起初,我自然是不信的,毕竟我妹妹丢了那么多年了,谁知真假。但后来,我和妹妹做了血缘鉴定,我才确信那真的是我妹妹。”

鹿柠微微点头,表示理解,然后他话锋一转:“林枫景那件事,是顾意亭在背后操控的吗?”

黄毅清的手指在桌面上交错打转,像是在思考着如何措辞:“是的,顾意亭说他被林家那小子羞辱了,他想报复回去。于是,他找到了我,让我帮忙安排。”

“那具体是怎么做的?”鹿柠追问。

黄毅清盯着自己的手指片刻后,吐出所有的秘密:“我的手下的妹妹,被童广维撞死了。顾意亭知道后,就让我利用这个去威胁童广维。通过童广维,我们得知祁阳和林枫景有过节,于是,我们就拉上祁阳入伍,后来找准时机,让祁阳约林枫景出来。如果事情成功,就让童广维背锅,如果失败,也找不到我们头上。”

林枫景听到这里,忍不住插话:“童广维是傻子吗?他这都答应!”

黄毅清摇了摇头:“他当然不愿意。但他不仅背负着我手下妹妹的命,还背负着自己弟弟的死。我们手里掌握这些证据,而且,他是个孝子,祁阳答应他出事后会保住童家的生意。所以,他最终还是同意了。”

鹿柠摸着下巴,思考着这个计划的漏洞:“祁阳胆子可真大,就不怕林家……就算没证据也会迁怒祁家吗?”

黄毅清苦笑一声:“那场聚会上,还有林家旁系的人。那场局,其实是祁阳和林家旁系的林霖一起组织的。他是祁阳的情人,对祁阳一往情深。他答应会为祁阳担下所有的责任,这事从头到尾,他全都是知情的。”黄毅清看向林枫景,“他是你表弟吧?”

林枫景点了点头,脸上满是惊讶:“林霖?我那天怎么没看到他?”

“他在的。”黄毅清解释道,“肖央就是他出钱找的。肖央因为父亲的肾源问题走投无路,林霖不仅帮他预约了肾源,还给了他一笔钱。”

在黄毅清的娓娓叙述中,那原本笼罩在迷雾中的事件,逐渐揭开其真实的面目。

“那他为什么让你接近我啊 ”鹿柠被这个问题困惑许久。

“他希望我监视你,防止你靠近覃知喻,介入他们的感情。但,刚在你面前露过脸,就听说,你宣布不喜欢覃知喻了,所以就不了了之”

鹿柠微微倾身,手肘优雅地倚在桌面上,手掌轻托着精致的下巴。此刻,像是在饰演掌控者的角色,不经意流露出的那份从容与压迫,很有岑时樾谈判时的影子。

“你还帮他做过什么?”他的声音仿若带着某种魔力般,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回答他的问题。

黄毅清微微一怔,随即低下头去,思考片刻后回答:“没什么了,其他都是覃知喻在安排我做事”

鹿柠缓缓站起,轻轻拽了拽林枫景的衣袖,“走吧”

黄毅清闻言,猛地站起身来,“等等,你答应我的” 他身后的椅子在他的动作下发出刺耳的声响。

“我说到做到” 鹿柠轻轻地点了点头,给予他一个肯定的眼神,转身离开。

随着监狱的铁门缓缓闭合,林枫景怒气冲冲地想给自己哥哥打电话,教训教训那个顾意亭。他的手还未触及手机屏幕,就被鹿柠纤细的手腕紧紧抓住了。

“你干嘛?这事与现在的顾意亭无关,是那个曾经强占我和他身体的宁默干的,你别伤及无辜啊”

听了鹿柠的话,他的怒火才稍稍平息,将手机恹恹地放回了外套的口袋。

此事尘埃落定,让他得以窥见宁默那深藏的阴谋,没想到,还留有他存在过的痕迹。

晚上,书房的灯光洒下一片温暖的光晕,小季被悄然召至书房,他的身影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肃穆。他微微低头,将今天听闻的一切,如实地向岑时樾汇报。

“就是这些……”

岑时樾轻轻颔首,眼眸深邃如潭,声音如同湖面上的微风,平静而不起波澜:“明白了,你退下吧。”

岑时樾知晓原委后,嘴角微扬,露出了一抹桀骜笑容。他站起身,离开了书房,“神神秘秘的,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他自言自语,声音宛如大提琴般低沉,在空气中轻轻回荡。

在内心深处,他默默地嘀咕着,其实,关于林枫景事件的真相,他早已了然于胸。他清楚地知道,背后那阴险的操控者,便是那神秘的宁默。自从覃知喻身陷囹圄,他去探视了几次,几次微妙的试探,便猜出,那起事件绝非覃知喻所为。为了揭开真相,他又找到了那个名叫于早的人,威逼利诱下,于早最终选择了屈服,将他所知道的一切全盘托出。

门缝里,鹿柠正坐在床上,一双小脚轻轻晃动,手中捧着一本童话故事书。他近来迷信胎儿能感知外界的一切,于是每天给宝宝讲故事,权当是一种胎教。

岑时樾缓缓走近,轻轻地将头埋在鹿柠的颈间。

鹿柠刚洗完澡,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沐浴液香气,与岑时樾身上的木质香调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香气。

“干嘛?好痒啊。”鹿柠放下手中的故事书,笑着推了推岑时樾的头。

“茉莉让你去找黄毅清的,对吧?”岑时樾在鹿柠的颈间轻笑,呼吸轻轻打在他的皮肤上,带来一阵酥麻的感觉。

“你怎么知道?”鹿柠使出牛劲,将那颗沉甸甸的头颅从自己脖颈上抬起,看着他含笑的眼睛质问。

“小季告诉我……”岑时樾轻抚着鹿柠的眉头,温柔地解释,“你们去监狱探视黄毅清了。”

“这个叛徒!”鹿柠佯装生气地嘟起嘴,“我做什么他都会告诉你吧?”他一脚轻轻踢向岑时樾的小腿,却被他巧妙地躲开了。

“除了这个,茉莉还跟你说了什么?”岑时樾想起那天茉莉在他耳边低语了好一阵。

“她说……” 鹿柠如实相告。“她在门口听到她父亲嘀咕,说希望我们一辈子别回去。她觉得我们和她父亲来自同一个地方,还说我们阳寿结束后,应该会回去。”

话毕,两人都陷入沉默,不明白茉莉这句话的深意,有太多疑问,得不到回答。

岑时樾成功收购了鸣宇科技,这一消息的迅速传遍了整个家族,因此,他的外公瓦尔肯·布莱恩,决定趁此机会,携妻子邓姿和儿子法兰克一同来华国,看望外孙和他的爱人。

鹿柠陪着去接机,如今已是七个月身孕。他的腹部微微隆起,不再平坦,藏在宽松的卫衣之下。

他手中紧握着一块精心绘制的接机牌,在熙熙攘攘的机场出口挥舞着,渴望外公一家能够一眼认出。然而,人潮涌动,他担心外公的视线被遮挡,便央求岑时樾将他高高举起。

岑时樾,化身为温柔的守护者。他臂力惊人,单手便将鹿柠稳稳托起,左手则轻松拎着装满鹿柠物品的包。他们的目光在人群中穿梭,寻找着那群熟悉的身影。

不久,一对相互搀扶的老人映入眼帘。外公瓦尔肯·布莱恩身材魁梧,精神矍铄,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外婆邓姿则是一副典型的华国女子形象,温婉贤淑。他们身后,一个英俊的男子默默地拖着三个行李,脸上虽带着些许幽怨,却也掩不住看的外甥时的兴奋。

外公瓦尔肯·布莱恩一见到鹿柠,便热情地挥手致意。外婆邓姿也紧随其后,脸上洋溢着慈祥的笑容。

外公与外婆的相识,是一段别有趣味的佳话。外公,一个对华国文化情有独钟的异国绅士,尽管只掌握了寥寥几句中文,却总能自信满满地向人展示。

外婆只是一个途经Y国的旅行者,却不曾料到,命运的红线会将她与外公紧紧相连。

那是一个普通的午后,外婆在繁华的街头不慎被窃走了随身物品,惊慌失措的她,在人群中寻找着能帮助自己的身影。正当她心急如焚之时,外公的身影闯入了她的视线。

外公微笑着向她走来,试图用他那有限的中文安慰她:“你别鸡,”他口中的“你别鸡”本是“你别急”的意思,他的口中却变得有些滑稽。外婆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以为他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心中更是焦急。

接着,他又试图说出“在原地等我”这句话,但口中却变成了“原地得我”。这样的表达让外婆更加困惑,但看到外公那认真的模样,又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她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因为外公的蹩脚中文和滑稽的举动,而忍不住破涕为笑。

经过一番周折,外公帮助外婆找回了丢失物品,后又自荐枕席带着外婆游览了这座城市的名胜古迹,外婆离开前与他留下了联系方式,但外婆影却在外公的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于是外公远赴万里,来到华国追爱。

这些,是抵达之前,岑时樾告诉他的。

而那位拿行李的英俊男子,正是岑时樾的舅舅——瓦尔肯·法兰克。他是一位享有国际盛誉的艺术家,在绘画和雕塑领域都有着卓越的成就。

得知法兰克便是舅舅,鹿柠激动得尖叫。他一直以来都欣赏法兰克的作品,认为他是现代抽象艺术的代表。

当他们渐渐走近,鹿柠才想起自己还被举着,脸颊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绯红。轻轻地拍了拍岑时樾的背部,羞涩地示意他将自己放下。

“hello, grandparents and uncles, Nice to meet you.” 鹿柠落地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手中的接机牌藏在了身后。

“藏着干嘛,这牌子画得真好看。” 邓姿笑意盈盈地拉过鹿柠的手,将接机牌拿到了自己手中。她转身,将接机牌递到丈夫面前,“看看,是不是很好看?”

“确实好看。” 外公连连点头,中文说得越发流利,再不见往昔的生硬。

法兰克也凑上前来,目光在接机牌上细细打量。“你的用色真的很新颖,画风我很喜欢。” 他微笑着称赞道。

“谢……谢谢”

面对这些毫不吝啬的夸奖,鹿柠的脸庞更加红了。特别是能得到法兰克这位着名艺术家的认可,他心中的喜悦几乎要溢出来。他想,即便是此刻让他原地去世,他也不会有丝毫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