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兰心哀哀切切的讲完之后，南宫凌离开了凤栖宫。
一时半刻，凤栖宫庭里乌泱泱地挤进了不少人。
白秀移坐到梧桐树下，看着纷纷落座的嫔妃，不禁感叹自册封皇后之后，凤栖宫从没这么热闹过。
她只请了楼妃过来，不曾想却来这么多位嫔妃。
施妃与楼妃是手帕交，放心不下她的小姐妹，她是陪着楼妃一起来的。
还有八位是听风来瞧热闹的。
失子嫔妃小队，颜如玉和萧香在她们，或许是之前有过团战情谊，这一次她们不知在哪里等到的风声，又组队来了！
来既是客，没有不欢迎的道理，遑论这八人还带来了些帕子、扇子等的小礼物。
且人多，也是好事。
素馨匆匆赶回来，对她耳语：“已经传话给承乾宫和天子殿，娘娘今日处理被毒害之事，去不得跪。”
“承乾宫没应声，但皇上那边说皇后可放手彻查！”
白秀缓缓勾起唇角，轻声道：“好。”
宫人将茶水奉上后，白秀清了清嗓子，对着一众嫔妃扬声道：
“今日本宫宫里出了件大事，小厨房的宫女做出了一盘有毒的茶果子给本宫，可她善心未灭，及时跑来请罪。”
“说是楼妃宫里的侍婢撺掇她下毒，杀害本宫……”
白秀看向楼妃：“既是楼妃妹妹宫里的人，故而请妹妹来问个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颜如玉气色恢复，精神大好，即刻担起了捧哏的担子：
“竟有人敢毒害皇后！一个侍婢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毒害皇后呀，定是被人逼迫的……楼妃娘娘，不会是您吧？”
白秀挑挑眉，对这位辅助的能力感到十分的满意。
楼妃当即沉下脸，侧目看向颜如玉：“休想给本宫扣上莫须有的罪名！可有证据？”
白秀扫了千斤一眼，示意他带人过来。
千斤像拎小鸡崽子似的，捏着兰心的后衣领将她提了过来，吓得兰心捂着嘴大哭，她瘫坐在地上，看向楼妃身后，目光抱有期待的扫了两遍……
可琳儿没来。
兰心顿时心里忐忑，隐隐有种被抛弃的恐慌。
白秀手肘搁在石桌上，顺着兰心的视线看向楼妃。
“兰心，把你与本宫说的话，再一五一十地向给楼妃讲一遍。”
兰心见琳儿不来，就是不管她了，如今一线生机全都攥握在白秀手里……
“是，皇后娘娘！”
她深吸一口气，止住哭声，整理好思绪讲道：
“奴婢是兖州人，与楼妃娘娘宫里的琳儿是同乡，又是一同入宫，奴婢与她十分亲近。近日她问过奴婢几次，想不想去伺候楼妃娘娘。”
“奴婢原本是不想的，她说她攒下的银两会分给我一半，奴婢感动，也在意与她的情分，便答应了。”
“她说凤栖宫若有主，奴婢不好调宫，就替奴婢想了一个法子……今日，她与奴婢在百花园约见，给了奴婢银两及一包毒药。”
“她叫奴婢毒杀皇后娘娘，事成之后再把奴婢推荐给楼妃娘娘，去楼妃娘娘宫里伺候……”
兰心伏地哀求：“皇后娘娘宽恕奴婢吧，奴婢真是一时糊涂啊！”
萧香在扫了楼妃身后一眼，忽然笑道：“今日楼妃娘娘怎么不带琳儿来？不是想包庇她，故意不将她带来的吧？”
颜如玉反应极快：“琳儿给你的银两，可有楼月宫的印？”
兰心一怔：“奴，奴婢没看……”
她似乎明白过什么来，钱上若有楼月宫的印，便是物证，能证明她没有说谎！
兰心紧张地看向拿着钱袋走来的素馨。
素馨刚才去围房翻出了这袋子钱，她打开钱袋，掏出里面碎银往前递了递。
“回娘娘，银子上没有印，想是怕查出缘由，故意用宫外银子给的！”
颜如玉瞄楼妃一眼，拖着长长的语调：“好缜密的心思呀！”
楼妃轻笑：“皇后娘娘宫里的奴婢真是长了一副好口齿，空口白牙地污蔑琳儿，她说是琳儿给的就是了？”
兰心望着那没有印的碎银，才知是被琳儿下的圈套。
兰心尖声：“就是她给我的！”
“有人见到你与琳儿见面了吗？”楼妃微笑，眼中含着讽刺。
“当时百花园……”兰心一哽，“没有他人，可毒药和钱就是琳儿给奴婢的！”
“此等黑心事定要背着人做，怎么会叫人听？”白秀浅笑，“既然兰心说咬死是琳儿叫她做的，那就叫她过来，听听她的说法。楼妃妹妹，可行？”
楼妃紧紧抿起嘴，朝后面招了下手，她宫里的掌事太监即刻俯身贴耳过去。
耳语一番后，掌事太监即刻小跑出去。
楼妃扯出一抹微笑，解释道：“皇后娘娘稍等，嫔妾已命人去叫她来了！”
“好，”白秀点头，又笑着抬抬手，“各位姐妹，等着的时候嘴里别闲着，尝尝本宫宫里的蜜饯和清茶！”
来的一两位答应即刻瞧看身前的格子盘，有九格，其内装着各式各样的蜜饯果脯。
一位答应欣喜道：“皇后娘娘宫里的小食好生精致，嫔妾都流口水了！”
答应分例，一日除了两道菜的三餐，只有苹果梨子和干枣作为零食吃。
白秀微笑：“那就快尝尝，喜欢的话再带回去些！”
施妃嫌弃地瞧了一眼，对这些吃食早已司空见惯，且她在卫妩宫里尝过更稀罕的吃食，比如西域的驼奶条、椒盐馕，和漠北的风干牛肉……
一股子优越感油然而生。
“既然齐答应没吃过什么好东西，本宫这盘就送你了。”她挥了下手，侍婢把她的这份果脯端去给了齐答应。
“这果脯，本宫都是拿来赏下人的。”
施妃低着头摆弄指甲，言语极尽讽刺，说得齐答应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白秀蓦然笑了：“这九种果脯是贵妃位分以上才可得，想必是卫贵妃送给施妃的，施妃妹妹竟然拿来赏下人？”
“啧啧。”白秀笑盈盈的，“施妃妹妹好心疼下人，自己不舍得吃，拿去赏人……真是温柔敦厚！”
施妃即刻坐直了身子，脸上尴尬。
她宫里这几种果脯确实是卫妩赏的，得的多了便不觉得稀罕，想逞一时口舌之快，反倒丢了脸面！
齐答应一听，抿着嘴偷笑。
看着面前两盘果脯，又看施妃吃瘪，心里欢喜极了。
她眉开眼笑地望向白秀，跟对了人，真舒坦！
一刻多的时间，琳儿跟着人来了。
她一进来，瞪了兰心一眼。
兰心反应激烈，怒指着琳儿：“你快说，今日午时是不是你找我去百花园，给我钱和毒药，叫我害皇后娘娘的？！”
琳儿对白秀行了礼后，走到楼妃面前下跪，身板挺得笔直。
她举起三根手指：“娘娘，奴婢没有，受娘娘教诲，奴婢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若有谎话，则天打雷劈！”
此誓言发得狠毒，其他嫔妃心生疑虑，倒信了一分。
兰心崩溃大哭，可脑子还算清醒，也举起了三根手指：“奴婢也能作誓，今日所说若有半句虚言，则叫五雷轰顶，永不超生，五服内亲戚无后而终！”
见誓言一个赛一个的狠，来听风的嫔妃顿时迷惑，左右都觉得说的是真的。
白秀轻笑，目光落在琳儿身上，悠悠问道：“琳儿，你确定今日没去百花园？”
琳儿咬咬牙，目光闪了一下，接着坚定有力道：“奴婢午时在宫里伺候楼妃娘娘午歇，怎么会去百花园？”
她想让楼妃保她。
“哦，”白秀笑眯眯看向楼妃，“楼妃能作证，琳儿一直待在你的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