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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秀眼泪一滴没听见白秀走出去的脚步声,却听她似乎是咬着牙喊地一声——“皇上”。

老皇帝翻了下身,平躺着,瞥眼过去:“嗯?”

“皇上拿臣妾去安抚卫妃,那臣妾呢?”白秀瘪嘴,眼眶渐渐红了,“皇上拿什么来安抚臣妾?只有早上送去的两匣珠宝?”

老皇帝睨视她:“皇后还想要什么?”

“臣妾身为皇后,并无错处,却要臣妾给卫妃日日下跪……”白秀想了想,在狮子大开口和小开口之中,选择了中间。

“臣妾去跪一日,皇上就要送三匣子珠宝到臣妾的凤栖宫。”

想牺牲她,总得让她讨些好处吧!

“不然臣妾太委屈了,”白秀指着龙床边沿,嘟起嘴,撒娇似地威胁道,“皇上若不答应,臣妾便一头撞死!”

“哈哈!”

老皇帝仰面笑了,缓缓往龙床里面挪了挪,而后指着边沿:“皇后尽量不要撞坏朕的龙床。”

白秀:“……”

老皇帝神色略微放松:“皇后跪一日,朕便补偿一匣珠宝!”

白秀撇撇嘴,虽是气得牙根儿痒痒,但知道适可而止,不能与皇帝讨价还价。

她俯身叩首:“谢皇上。臣妾这就去与沈大人商议宫宴安排,再去承乾宫跪,准保跪得卫妃满意。臣妾晚间过来!”

老皇帝:“嗯。”

白秀刚出寝殿,便看见真契托着小金匣和茶盏走来,打了个招呼后,白秀朝右堂走去。

右堂的布置与上次一样,中间设了一面很长的山水屏风。

只不过,这次是沈确在等她。

见她来,沈确对她俯身行礼。

门口的小石头,乐呵呵地迎过来:“皇后娘娘吉祥!”

“奴才将这香点上啦?”在堂外案几旁,小石头从袖子里掏出火折子,微微躬身请示白秀。

“嗯。”白秀点头,便走了进去。

呼——

小石头使劲吹了口气后,擦火点燃恭敬香,香的清香味道幽幽。而后他收起火折子,朝里面垂首道:“皇后娘娘,沈大人,奴才退下了!”

白秀瞄了一眼飘烟的香:“好。”

小石头离开后,白秀转过身,微微仰起头,冲人浅浅地笑:“沈大人,又见面了。”

沈确颔首:“是。”

他没有多余的话,神色也是淡淡的。

仍旧一袭赤红官衣,但胸前图案换了,是鸿漱向日的刺绣。

乌纱帽下,一张她梦里惦念数次的脸。

白秀觉得他瘦了一点,不过瘦了也好看,多添了一丝清冷气,与他温润文气的外表一点都不违和。

眨眼之间,她思绪万千。

以至于都想出了以后,攒够钱,在宫外置办一处豪宅,像清乐华府那般阔气的宅子。

她要养他,给他养得白白胖胖的……

可突然,南宫凌那句“你别想美事了”登时在脑中作响!

白秀咬了咬牙,迅速压下蠢蠢欲动的心思,径自向里面走,绕过屏风,到屏风里面一侧,坐下。

沈确也随之跪坐。

她先开口:“清乐华府的霍英,可有与你联系?”

“回皇后娘娘,已联系。她前日到太乐府排练了。”沈确嗓音沙哑,隐隐透着疲惫。

白秀:“你怎么了?”

“唔?”

白秀:“你声音听着哑……”

沈确愣了一瞬,看着屏风,抿了抿唇道:“无碍,多谢娘娘挂心。”

“嗯。”

白秀稳住心绪,提起正事:“内务府送来的清单,本宫大致看过了,可按照那安排布置,但是戏曲舞乐……本宫希望将霍英的舞,排到第一个。”

宫宴时长定了一个半时辰,若排到后面,万一突生变故,或是老皇帝身体撑不住,要提前离场,不就看不到霍英的舞了?

若是那样,霍英就没机会了。

所以,她想让霍英第一个表演,不管所求能不能如愿,都得先有机会求才行。

这个改动不会难,将戏曲往后挪便是。

沈确回应:“好,微臣回去便即刻修改。”

白秀左右扫了一眼开放的门,继而凑近屏风,悄声地问:“那个药……查好了吗?”

沈确:“嗯。”

她见屏风上沈确的影子动了动,随即人影凑近,同时在屏风下、离地的缝隙中,传过来一封信函。

信函有蜡印封着。

她抬眸看眼前凑近的人影,朦胧的山水刺绣中能看见他的轮廓,他的眼,他的唇……看得心里痒。

白秀轻轻吸气,垂眸拾起信函。

她又观察一遍周围后,拆开了信。

信上写的简单:有回魂之奇效,濒死可用,久食上瘾难戒。微毒,毒量累积则侵蚀内里,五脏皆腐。

两行小字,细思极恐。

白秀双手抓着信,睁大眼睛盯着信上的字,都恨不得钻进信里。

金丹是有毒的!

老皇帝吃了数十年,岂不是内里早就烂了?

然后一直吃一直吃,反复地死死活活,忍受着,又脱离不掉。

她看得眼睛发酸,眼前的字也渐渐模糊。

眼泪从眼角滑下,她突生一个念头,想拿着这信去找老皇帝,告诉他别吃金丹,再叫他赶快杀了研制这金丹的卫院首。

下一瞬,她又觉得这念头蠢了。

老皇帝早已上瘾,根本离不得这金丹,即便是知道了有毒,也得让卫院首活着,继续带太医院制丹。

卫家,真狠!

滴地掉,掉到信纸上,洇开了,字晕成墨团。她眯了眯眼睛,才刚老皇帝说什么来着?

“皇后,你可懂何为缓兵之计”,“朕又何尝不委屈呢”……

老皇帝,他是不是早就知道这金丹有毒了?

卫家,确实是狠呐!

沈确关注着屏风,见白秀低垂着头,迟迟不说话,便问:“娘娘,那药,是有问题吗?”

白秀即刻将信揉成一团,塞进袖里:“没有。”

白秀抬手,用手背擦去顺着脸颊滑到下巴上的眼泪,随即抬起头看着屏风,沉默一瞬,忽而开口:

“沈确,我想问你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