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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秒钟后,烟雾稍稍散去,我们终于看到,整个房间的地面上都画满了诡异、粗劣的符咒阵。

那些线条、文字、图形,无不充斥着狂野,就好像是某个随性的艺术家,一时兴起在地上进行的潦草涂鸦。

维尔玛斯教授仰面躺倒在地上,身下压着同样意义不明的粗糙图案,看上去正深陷昏睡。

他的脚边,一个从李大林那里找来的不锈盆里,尚未燃烧殆尽的不明物体,还在冒着缕缕青黑色的烟。

那烟没什么特殊的气味,但一眼看过去就给人一种很沉重,正在向下沉的感觉。

他手腕上的腕表正处于开启状态,每隔几秒,表盘侧面针眼大的绿灯就会闪烁一下,这代表着他现在的生命体征没有任何异样。

在腕表的系统分析中,他现在安然无恙。

但他明明是个很机警,或者可以说是神经过于敏感的人。就比如在我们来白石村的路上,他坐在副驾驶里有一阵睡着了,看上去明明睡得很沉。仅仅是汽车轮胎压到了一粒石子,发出了轻微的石子迸射声,他就立刻醒了过来,坐直了身体。

如果他真的安然无恙,我们敲门,焦急地呼喊他,他怎么会没有反应?

无论如何,我们赶忙过去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让他躺到一旁的沙发上,并试图叫醒他。

我们行走的脚步和把维尔马斯教授从地上扶起来的动作,蹭花了地上的符咒图案。

我的视线不由地被吸引了过去。

突然,我发现我们刚刚蹭出的一堆痕迹的尽头,有一处有些弯曲的,像是人的手指划出来的痕迹,格外显眼。

我把自己的手掌放过去比对,发现那应该是人的食指、中指和无名指并拢在一起,然后用力的向后一划。

而且那一划的动作,应该非常的慢,力气也非常的大。

我看向维尔马斯教授的手,发现他的右手上沾满了用于绘画符咒阵的粉末,就连衬衣袖子上也沾到了很多。

同时,他左手的食指、中指和无名指,隐约也有粉末的颜色。

怀着疑惑,我掰开他微微蜷缩的左手,发现他左手掌心非常干净。

绘画符咒阵是有专门的工具的,可以让人们画出来的图案更标准。维尔马斯教授是一个有洁癖的人,同时也有轻微的强迫症,他能抛开工具,直接使用右手在地上进行绘画,已经让人疑惑了。

他的惯用手明明是右手,左手的三根手指......他为什么会那样做。

如果是正常绘画符咒阵需要,他会使用右手的......

除非......

我问张旭:“在符咒仪式的过程中,如果地上的符咒阵被破坏了,仪式会终止吗?”

“啊?会啊,肯定要出问题的。”

“这就是了。”我让他们看那处突兀的手指印,又拿起维尔马斯教授的左手让他们看,“有没有可能,在仪式过程中,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在紧急情况下,教授不得不通过破坏符咒阵,让它变得残缺,从而终止仪式。”

“也正是因为这个,教授现在才失去了意识?”张旭说。

许赫言捡起地上厚厚的笔记本,向我们展示皱了的书脊,“这个笔记本,我早上看到它时还好好的,这明显是摔到地上,摔坏的。”

显然,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连老练的维尔马斯教授也无法让它轻松揭过。他手里的笔记本摔到地上,他或许也倒在了地上,也许......他的身体当时已经几乎不受控制了。

唯一活下去的机会,就是他用尽全身力气,破坏掉地上的符咒阵,从而中断仪式。

科林对维尔马斯教授进行了紧急施救,但他并没有像预想中一样醒来,而是继续陷在昏睡中,对外界的一切毫无反应。

突然,科林把目光转向了刚刚被张旭用水泼灭的不锈钢盆,水冲走了灰烬之后,一段属于蛇的躯干非常明显。

他转头又看向莉兰:“莉兰......或许,是污秽?”

莉兰的表情动了动,上前握住了维尔马斯教授的手。

只一瞬间,她就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手一下子弹开,惊恐道:“怎么......怎么会到这个程度?”

张旭不明白:“什么污秽......我们找的那些东西不对吗?难怪仪式会出岔子。”

科林摇了摇头,说:“不是,我们找的东西没错,问题出在仪式失败了,因为别的某个原因失败了。

白石村没有任何变化,我们依然被困在这里,充分说明仪式失败了。在这种情况下......”

他指了指不锈钢盆,“积蓄的污秽之气......或许就会进入施法者体内。我曾在书上读到过类似的事件。”

张旭说:“类似于反噬?”

“可以那样理解。”

“但是仪式为什么会失败......”张旭望向维尔马斯教授的眼神忧虑忡忡,“只能等他醒来以后,问问他当时发生了什么事了。”

·

我们把维尔马斯教授带到了另一个房间,让他接受莉兰的治疗。

据科林所说,莉兰和他们的祖母一样,能感受到污秽的存在,同时也拥有净化污秽的能力。

只是这种净化,巫医本身也会受到很大伤害。

为了避免不小心干扰到治疗,我们所有人都退出房间外等候。

临关上门前,我看到莉兰轻轻握住了维尔马斯教授的手,只在那一瞬间,她的脸色就变得煞白,同时身形微微一晃。

门关上以后,我们只能听到莉兰轻轻柔柔的声音,在念着那些古老生僻的文字。

有好几次,我能从她的声音中明显听出,她正在承受痛苦。

拥有这样的能力,究竟是好,还是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