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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石村的早晨看上去寻常无比,所有村民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自己的活动。

我们一行人拖着宽大的特制行李箱,去了村子很多地方。箱子里装着笨重的勘测仪器,可以给我们展现地下几十米,甚至数百米深的情况。

我不知道这个展开后像科幻片中的迷你“加农炮”一样,名为“tc—500v”的仪器是什么原理,但它的确能准确地勘测,并把结果用不同的明亮色块表示出来,打印到纸张上。

起初,我们还能从那些跃动的色块上,看出一点白石村和其他地方略微不同的地质情况,但当我们打算进一步勘测的时候,一切突然归于了平静——什么异常都没有了。

这让维尔马斯教授有点着急起来,他调整了勘测的深度,把机器的供电开到最大,想让它往更深的地方窥探。

仪器启动的次数越来越多之后,每次启动都需要更长的时间了。

焦急的情绪总是会让等待显得更漫长,好久之后,维尔马斯教授终于拿到了又一张勘测结果表。

但是,仔细端详了一会儿之后,他闷闷地说:“这是什么......”

我们围过去,发现刚刚打印出的,是满满一张黑灰色的、密密麻麻的,极小的点。

所有微小的点聚成了一大团、一大簇,像滚滚的浓烟,又像是老式黑白电视机上的噪点雪花。

“全都是黑灰色,说明检测到的层面上,恰好都是同一个物质吗?”张旭看了一眼仪器上的示数,“89米,也就是说,地下89米深的地方......”

他摇了摇头,没再继续说下去。

科林说:“一般情况下,不同的物质,勘测仪会根据其不同的物理属性,在纸张上展现为不同的色块。且一片地下水,一条地下山脉,会展示为同一个整体色块,这么密密麻麻的点,还真不好说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呈图缩放出问题了?”

他说着就去仪器的控制面板处检查。

维尔马斯教授似乎有些挫败,在一阵稍长的停顿后,拍了拍tc—500v勘测仪,说:“估计是哪里出问题了,今天使用了太多次,运行时间太久了......它里面的部分零件很容易过热损耗,我回去检查看看吧。”

我们重新把仪器拆掉支架,折叠起来,塞回行李箱里,盖好箱子,最后启动密码锁。

张旭摸着箱子的边缘,感叹说:“这箱子材质太有安全感了,又够大,如果遇到危险,我就把勘测仪拿出来,自己躺进去。”

莉兰:“勘测仪:不错,挺好的。”

·

穿越村子正中央的交叉路口时,我们又见到了那个小平头男孩。

他愁眉苦脸地坐在墙边的树桩上,正在叹气,听到我们行李箱轱辘的声音,抬头看到我们,才勉强笑了一下,跑了过来。

他像是特意在这里等我们的。

果然,在和我们打了招呼后,他直接说道:“我去宾馆找你们,大林叔说你们拉着一个很大的行李箱出去了。我想着你们带着行李箱,应该不会走那边的小路,会从这边的水泥路经过。”

“呀,小孩,挺有心眼儿啊。”张旭摸了摸他短短的头发,“这才刚过中午,你怎么没去上学,找我们干什么?”

“下午学校要把玻璃全都拆掉换新的,所以让我们提前放学了,我......我想让你们帮忙劝劝我爸爸。”

我们全都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找沾亲带故的村民劝,也不找村长李克或风评颇好的李琦劝,而是找人生地不熟的我们。

维尔马斯教授问他:“劝你爸爸什么?”

“他,他很喜欢......霉菌,在家里收集了很多,弄得家里......最近班里同学听说了这事,就开始说我身上有霉味儿,不和我玩了,还给我起很难听的外号......其实,我身上真的没有霉味儿......”

午后炽热的阳光下,他低着头,看着自己落了灰土的布鞋和裤子,长了茧子的小手,慢慢揪掉了刚刚坐在树桩上时,粘在裤子上的木渣。

他的脑袋垂得很低,后脑勺短短的黑色头发,就像是一个缩成团的刺猬。

“我想求你们劝劝我爸爸,他以前不这样的......你们是科学家,说的话他一定信的,求,求求你们了......”他由衷地恳求说。

维尔马斯教授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和他齐平:“你叫什么名字?”

“李乐平。”

“李乐平,真好听。看在你名字这么好听的份上,我们答应你了。”

李乐平抬起头,难掩欣喜的神色,“谢谢,谢谢......真的谢谢你们。”

“不客气,要请我们喝茶的哦......走吧,你可以一边告诉我们你爸爸的具体情况,一边带我们去你家。”

白石村村民的房子建得都很相似,都是两层的楼房带一个院子,只因为地基的大小和房子的朝向不同,而稍微有所不同

我们一路走过去,听李乐平说着他的生活。

他的妈妈在生他的时候发生了羊水栓塞,连抢救都来不及,只惊呼一声人就没了,只剩他和爸爸李景山一起生活。

他也早就没有爷爷奶奶了,只有大伯家能时时关照一下他和他爸爸,但因为大伯家也很艰难,所以给予不了太多帮助。

在安心工厂的建设计划落地的时候,他爸爸也接到了电话,正在生活里挣扎地筋疲力尽的档口,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安心工厂让他在冷链运输部门工作,给他开很高的工资,管一天三顿饭,还有大巴车能帮他接送孩子上学。

按理说,他终于能过上好点的生活了。但是......有什么不易让人察觉到的东西,在慢慢发生着变化,从上个月月初的某一天起,他突然就对霉菌起了兴趣,并越来越沉迷。

起初,他只是把在外面偶然看到的霉菌,兴冲冲地带回家,放在从工厂拿回来的玻璃罐里培养。发展到后来,他们的家里已经堆满了霉菌,他却还在不停地培养、照顾新的霉菌,工作也完全不做了,就整天窝在家里,和那些霉菌待在一起。

他把自己关在自己的卧室里,常常一整天都不出门,别人敲门喊他,他也置之不理。

李乐平每次看到他走出房间,他都变得更邋遢、更消瘦了,穿着脏兮兮,又潮又霉的衣服,对李乐平毫不关心。

当初,他带着幼小的李乐平去送外卖,都把李乐平照顾的干干净净的,现在,他似乎已经完全把这个孩子抛到了脑后,就只是忘我地沉浸在霉菌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