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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前,赛里斯某处城市

瓦列里·伊利亚诺斯基永远不会忘记,那晚他作为心理学顾问,到达命案现场所见识到的一切。

那晚的警笛声格外刺耳,虽然昔日里听惯了这样的声音,但瓦列里依旧觉得这声音让他有些烦躁。

作为临床心理学专家,他自然也会对自己的心理状态保持关注。但常言道医者不能自医,因而瓦列里也只能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

他坐在警车的后座,闭着眼睛休养生息。

持续了一天的工作让他有些疲惫,不过他日常形成的工作习惯能够让他在面对突发的紧急事项时依旧保持精力。

他作为露西亚的心理学专家,被赛里斯官方邀请来出席一场关于心理学在刑侦方面的运用的专家会议。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来到赛里斯了。他善于交际的能力,使他与赛里斯的不少达官显贵都形成了不错的关系。

就在当晚的会议结束后,一同参加会议的当地公安领导收到了下面传来的一通紧急通话。在听到了详细的内容后,这位领导的脸色突变,连忙叫住了和他同时在会场的几个领导。

而瓦列里作为特邀嘉宾,与在场的领导关系也都不错。

他当时还没有离开,不经意间听到几人的谈话声,大概了解情况后,他便主动上前,询问道。

“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吗?”

——警车很快便到达了案发现场,瓦列里在刹车带来的前倾中睁开眼。

他开门下车,眼前是漆黑的天,与在一栋小区单元楼外围了一圈的警车。

“防暴组继续向前推进,把前后门都堵死,不要放走任何一个人!”

现场的指挥拿着喇叭对在场的警员喊着,聒噪的声响引来了小区其他居民的围观,许许多多的脑袋从那夜空下的囚笼中伸出,像一只只被捏住脖颈的鸭子,张望着楼下的动静。

“所有居民请关好门窗,不要出门!”

现场指挥已经喊到面红耳赤,他停下来缓了一口气,扭头正好看到下车朝这边走来的瓦列里。

领导刚和他通过话,说是有一位外国的心理学专家主动请缨过来帮忙,想必就是这一位了。

于是他连忙上前,伸手与瓦列里握了握手。

“辛苦您了,专家先生。”

瓦列里摆了摆手,说道。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心理医生,这次过来也只是得知这里需要一位心理医生的协助罢了。”

“那就麻烦您了。”

现场指挥一边说着,一边给瓦列里带路,朝着停在居民楼外的一辆救护车走去。

“案件的大概情况不知您了不了解,我就简单和您说一下。”

“一小时前,我们接到群众报案,称该小区有人携带凶器入室盗窃,被主人家发现后发生冲突,最终造成了两人死亡,凶手目前还未落网。但经过小区的监控调取,我们可以确定凶手并没有离开案发单元楼,他还在这栋楼里。”

瓦列里皱起了眉头,说道。

“听起来这是一桩突发的刑事犯罪,但案件好像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疑点,就算有,那似乎也不是心理学的范围,为什么你们的领导会提到现场需要心理医生的协助呢?”

现场指挥叹了口气,说道。

“那是因为我们发现案发现场还有一位幸存者,并且可能是最关键的目击者。”

“但是,他似乎受到了严重的刺激,现在的状况很不好,我们担心这可能会导致他的生命健康出现问题,同时也会对案件侦办造成影响。”

说着,现场指挥与瓦列里来到了救护车的旁边,对着敞开的车厢门,现场指挥让开身位,向瓦列里展示道。

“您看……”

瓦列里向救护车内看去,只见一个年纪不大的瘦弱少年坐在担架上,浑身上下就裹了一条毯子,低垂着脑袋,双目无神,脸颊上还沾染着些许血污,凌乱的头发粘成片块,上面满是凝固的血液。

瓦列里的瞳孔微微一震,他不由自主地咬了咬牙。

同时,一旁的现场指挥凑到他耳边,低声悄言道。

“他应该是被害人的孩子,之所以说‘应该’是因为我们没办法从他嘴里问出什么信息来。在案发现场被发现的生还者只有他一个人,从我们找到他开始,他就一直是这个样子。问他叫什么名字,他也不说,问他要不要喝水,他也不答,就一直保持这个姿态。为了防止造成进一步的心理损伤,我们也不敢多问……”

“公安的具体资料一会儿就能调过来,不过我们大致可以判断,这八成是一起几近灭门的惨案,一家三口好像只活了他一个……”

“领导对此非常重视,毕竟今天还有很多省里的人在开会,谁知道……”

瓦列里点了点头,抬手示意道。

“我已经明白了,您不必说太多。”

“好吧,那这里就麻烦您了。”

现场指挥往救护车里看了一眼,摇着头离开了。

随后,救护车旁边的医护人员来到了瓦列里身边与他对接,瓦列里也只问了一些关键的问题,在得知少年并没有受到什么身体上的创伤后,他向医护人员要了一条更大的被子,外加一杯葡萄糖水,便走上了救护车。

车外的环境非常喧闹,瓦列里让救护车司机帮忙把后车厢门关上,给他们创造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

等到沉重的车厢门闭拢,瓦列里的耳边顿时变得清净了不少。

这时,他再次看向坐在担架上的少年。

对方从他进来到现在依然一言不发,甚至都没有什么动作,仿佛一具失去了提线的木偶。

瓦列里曾经也见识过类似的场景,在中东地区,成为不幸的幸存者的孩童并不少见,他也处理过这类的情况。

他知道,现在什么话语都是没用的,从生理的角度上来说,人体的激素还在对受害者的神经造成冲击。这少年不是不想对外界做出反应,而是他现在无法对外界做出反应,这是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

而瓦列里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让少年的意识察觉到环境变得安全,让他的精神从方才的刺激中慢慢缓和,至少让他可以本能地活动一下。

他把葡萄糖水放在一边,拿着被子轻轻地来到少年身边,想把被子缓缓披在他身上。

忽然,在他刚刚走近少年身旁,他的影子盖在少年面庞的瞬间,一直低着头的他动了起来。

他慢慢抬起头,用一双漆黑无光的眼睛看向瓦列里。

瓦列里愣住了,然后,他看见少年的嘴角幽幽地噙起了一抹笑意。

他听见少年开口说道。

“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