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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时这次起得很早,或许是在高中时留下的习惯,只要在十二点前睡觉,那么他就可以自然地睡到第二天六点整并清醒过来。

但由于他已经经过一年的大学洗礼了,他的生物钟有些变得迟滞,所以他不需要闹钟提醒,自动醒来的时间被推迟到了七点半。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照入房间,顾时看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就突然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了起来。

“今天是有和尚要来做法事是吧,那得早点去才行。”

顾时把昨晚脱下的丧服重新穿上,又跑到洗手间简单地洗了把脸,漱了漱口,就准备好出发了。

当然,他也没有忘记带上钥匙,并把它重新插回水表井的管道后面。

下楼走出单元楼后,顾时一路赶向灵堂。

清晨的空气相当清新,尤其是在他走过桥的时候,从河面飘来的水的气息莫名带有一种类似西瓜的香甜味,令他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进入灵堂的院子后,顾时发现这里已经有不少人到达了,正在灵堂里面聚集起来。

几个主要的人物都在,奶奶,父亲,姑姑,嗯……那个站在姑姑边上的是姑爹,跟在他们身后的和自己年纪相近的青年应该就是他们的儿子,“自己”的表哥。

灵堂的门口还额外贴起了一张篇幅很大的黄色文榜,“佛光接引”四个大字规整地书写在榜首,一个大“榜”字则写在榜尾。

『伏以儒言制礼,存孝敬以当先。释教垂文,作荐修而为上。爰有,一泗天下,南蟾部洲,今据……』

后面的一长串都是对地址续写,包括了爷爷奶奶目前住的地方,以及承办这次法事的寺庙。

『……当方土谷尊神社下居住,奉,佛修齐供,圣,为追荐先灵超升西方事』

在这之后,就是列出了爷爷存世的直系亲属的信息。

『孝男 吕维明;孝孙子 顾时;孝女 吕青英;孝女婿 周国锋;孝外孙 周风顺』

这种唐突开盒的感觉让顾时有些不太舒服,特别是自己这突兀的姓氏出现在一堆吕姓当中,他越看越觉得别扭。

不过这倒也让他直接了当地知道了这些亲属的真名,在之后的一些信息收集中,最起码他不会出现听到名字但是不认识是谁的情况了。

『是日沐手焚香,虔诚顶礼,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西方接引阿弥陀佛,观音势至,地藏慈尊,清净海众,十方诸大菩萨,各宝金莲座下,俯鉴葵忱,恭通情旨仗,佛力追荐……』

顾时还想接着看看这张黄榜上写的内容,但他站在外面的举动早就引来了奶奶的注意。

“阿时啊,你来了。”

奶奶快步走了过来,顾时便把视线先从黄榜上收了回来。

“怎么样,饿不饿,里面还有热的馒头,要不要吃些?等下和尚到了就要好久才能有空了。”

“哦哦!好的,谢谢奶奶。”

顾时走进灵堂里面去拿馒头,路上还引起了父亲的注意。后者朝他点了点头,顾时也抬手回应了一下。

拿了两个刀切馒头和一个豆沙包,顾时一边吃,一边又打算重新回到门口去看黄榜上剩下的内容。

忽然,顾时的余光注意到屏风旁边的墙面上也同样贴着一张黄榜,但是要比外面的黄榜小一些。

由于屏风离自己更近一些,顾时便临时转向,先去看看这张贴在里面的黄榜上写的是什么。

在路过屏风的时候,顾时发现屏风后面的灵床已经被替换成了一个银色的金属棺椁,上面是一层透明的玻璃罩子,从外面可以勉强看到内部爷爷遗体盖着的被子的一角,以及围在遗体身边的花。

“这是已经把爷爷的遗体放进冰棺里面了吗?什么时候的事?”

其实这并不是多久前发生的事。正是两个小时前,也就是五点钟的时候,爷爷的遗体被正式送入冰棺。当时的顾时还在睡觉,自然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发生。

“遗体存入冰棺也好,至少不用担心遗体可能会被毁坏之类的事情了。”

顾时暂且把这件事情抛至脑后,走到了黄榜前,从头重新看起。

这张贴在里面的黄榜的开头部分和外面的黄榜并无差别,只是在列完爷爷的直系亲属后,就开始和外面的黄榜产生了不同。

没有多余的话,这张黄榜直接就开始叙述起了爷爷的生平。

『伏以,阳关一别,惟佛力而可格,冥府滞留,燃法灯以超升。』

『天鉴情为先考吕公佑生府君之灵,阳年七十五岁,庚寅相,五月初八日吉时受生。盖迁生死之道,古今皆然。大限殁于甲辰年四月十四巳时,寿终身故而去。』

『窃念先父大人在日温恭克让,省躬正己,孝悌是循。兹届逝世初日之期特邀燃灯师在,启建明灯,报荐西方接引阿弥陀佛。药师宝灯九盏。当所诸功德,灼化回向,奉敬幽冥教主地藏王菩萨,慈悲受纳。』

『地藏慈尊,三界冥官,六御众圣,恭祈恩命,指日拔度,超陲形魂,免受地府迷途之苦,早登西方极乐之乡。』

『伏愿,九品莲开,照幽灵之自在;五云风静,返人世以逍遥。灯光普照。』

这次出现的文言文信息可不比上次千子湖的简单,但顾时还是勉勉强强看懂了一些。

总而言之,这些信息似乎对于怪谈而言并没有什么太大用处。

即使有,顾时也很难把它们与现下的一些困惑联系起来。

而且有一说一,在为爷爷上香祈祷时出现的纯阳真人吕洞宾分明是道教的人吧,这个全是跟佛教有关的法事真的没问题吗?

还是说这里难道也遵循了赛里斯民间的传统艺能,哪个有用信哪个,多信一个不亏,少信一个没差?

看完了内部的黄榜,顾时也正好吃完了馒头。他就打算出去把外面的黄榜给看完。

他刚走出灵堂的门口,就看见从大院外开过来了一辆大巴车,恰巧就停在了外面。

车子停稳后,车门打开,一名名身着法衣僧袍的僧人依次从车上走了下来。

“啊?这就来了吗?”

顾时皱起眉头,看着那些僧人各自携带一个随身包袱朝灵堂走来。后面还有几个人正在帮忙从大巴车上搬运下来各式各样的法器。

见到僧人们的到来,父亲连忙走了出去,和为首的穿着红色僧袍的僧人攀谈了起来。

但因为距离太远,再加上周围并不安静,顾时没有听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只能看见那位僧人点了点头,然后跟着父亲往灵堂这边走了过来。

顾时自觉地为他们让开道路,走到一边。

“不要乱走嗷,这边马上就要有事情做了。”

走过门口,父亲看见站在边上的顾时还不忘提醒一句。

“知道的知道的,我又不是小孩子。”

顾时摆了摆手,看着僧人们一个个走进了灵堂,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再次朝四周张望了一圈。

“果然又是这样么……”

顾时呵呵一笑,扶了扶单片眼镜。

“四外婆又不在?真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