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龙椅！
朱由校正在沉思！
反对君主的画作出现了！
绝对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文艺复兴！
第一次工业革命！
毫不吝啬地为世界催生了资本主义的萌芽！
尤其在欧洲！
作为复兴的起源国之一，意大利似乎已经孕育出了资本主义，只是人们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而已！
自由、公平、公正、共和、良政！
五大理念！
正在积极地改造那个封建腐败的时代！
利玛窦的礼物！
或许是无心之举！
或许是故意为之！
但不论出于何种目的，一旦华夏搭上了世界改革的快车，这份礼物就相当于定时炸弹一般的存在！
十年前！
徐光启尚未身居高位！
但他已展现出成为高层领导的潜力！
不难推测！
利玛窦很可能在部长大人身上进行了投资！
利用部长大人，将三幅画呈现在朝廷百官面前！
百官可能在短时间内会被“秩序”二字迷惑！
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时代的进步，他们会渐渐领悟到画作背后的深远含义！
那么，放眼世界的新官员们，是否会质疑帝王的存在呢？
答案是肯定的！
华夏的智者从不乏清醒的头脑和质疑的精神！
有了质疑！
必然会有所试探！
试探的结果必定会失望！
帝王的存在，本身就对国家的发展构成不稳定因素！
没人能保证，下一代君王一定是明君！
如此反复，力求改革的人，势必会与帝王的权威产生矛盾和冲突！
就像法国、英国等欧洲国家，在资本主义冲击封建主义时，都发生了残酷的政治动荡和无数流血事件！
利玛窦，难道是想让华夏以同样的方式结束封建主义吗？
这有什么好处？
“魏忠！”
“微臣在！”
“利玛窦此人，在我国朝生前，有没有积极推动，或者尽力实现的事情？”
十年前乃至更早的事情，朱由校没有印象，只能向生活在那个时代的人请教！
“传教！”
大总管不假思索，恭敬地回答：“利玛窦是个合格的天主教神父，也是合格的传教士，在我国朝生活二十多年间，他曾多次面见万历皇帝，请求允许天主教在我国朝大力传教！
我国朝之中，道教、佛教并存，已经容纳不下第三个信仰，所以万历皇帝无一例外地选择了拒绝！
直至临终，利玛窦泣血面见万历皇帝，依然没有获得传教许可！”
因怨生恨！
在朱由校的脑海里闪烁！
会不会是因为利玛窦传教无望，故意将三幅画送给部长大人，以此断绝朱家皇权之路？
这样的猜想虽然狭隘！
但往往更接近事实！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事吗？”
朱由校觉得有必要深入了解此人，作为中西文化交流的奠基者，值得深入探究！
“其他的，倒没什么了！”
大总管皱着眉头回忆道：“万历皇帝曾命东厂调查利玛窦，了解到他的生活非常单调！
诵读《圣经》！
建立传教基地！
以及与徐部长翻译《几何原本》、《测量法义》！”
古人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利玛窦在韶州、南昌、南京建立了三大传教基地后，万历皇帝便暗中命令东厂将其抓到京城！
之后的十多年里，万历皇帝一直用俸禄养着他，却没有再给予传教许可！
可见，万历皇帝对外族的戒心很强，调查也非常细致！
“陛下，微臣倒记得一件事！”
指挥使大人在另一旁回忆起当年还是百户的时候，“利玛窦的正式身份是意大利派遣到东方的使者！
利玛窦初入我国朝，是以学者的身份进行学习，游历我国各地！
微臣记得在一个雨天，利玛窦进见万历皇帝，是请求开放意大利与我国的商业贸易，互通有无！
为此事，利玛窦在暖阁待了很久，劝说了万历皇帝很久，直到深夜才离开皇宫！
万历皇帝没有答应，拒绝的原因是海禁政策，我国什么都不缺，不必再与其他国家展开贸易，即使是意大利也不例外！
不过，微臣记得一句话，是利玛窦提到意大利商队的贸易已到达天竺，如果开展贸易，航道、运输、货物都将由意大利负责，我国无需耗费任何力气，就能从两国贸易中获取巨大的关税！”
天竺？
离华夏真的很近！
朱由校明白了！
喝，原来利玛窦是想利用我国的改革者与帝王的斗争，待发生流血事件后，开展对华夏的商贸活动！
但人算不如天算，利玛窦送给部长大人的礼物，被部长大人珍而重之地收藏了，如果不是遇到朱由校这样的明君，这礼物一辈子都不会再拿出来！
正史上，天启年间结束后，迎来崇祯时期，不说连年的天灾人祸，还有西班牙、荷兰这些强大的海军国家搅局！
等西班牙、荷兰被打残了，理论上可以进行贸易了！
然后，改朝换代了！
与大明时半开半禁的海军不同，皇太极建立的朝代实行了真正的闭关锁国，意大利要是敢派商队过来，腿都会被打断！
原本是好棋！
可惜无人走，不得不说很悲哀！
“除了意大利之外，我国朝还有其他国家的学者吗？”
想通一切，朱由校突然紧张起来，询问大总管，眼中闪烁着寒光！
这群留学生，总觉得都不是什么好角色！
“禀陛下，自唐朝以来，华夏始终作为天朝上国存在，为了展现大国风范，广泛接纳各方国度的学者！”
管家挠了挠头，尽力说明：“来自扶桑、高丽、波斯、天竺等几十个国家的学者，人数最多的时候超过了八千，这些年渐渐减少了，现在还有三千多人呢！”
“朝廷怎么对待这些学者？”
“给他们优厚的待遇，他们在国子监，国家最顶尖的学府里吃住，享受的待遇比一般的国子监学生还好！”
看到皇帝脸色变化，管家赶紧补充：“不过，他们每年要给国子监交将近一百万两纹银的学习费用才能享受这种待遇。此外，在法律面前，所有人一律平等。如果同族人犯罪，按照他们自己的法律处理；如果是外族人犯罪，就按朝廷的法律来！虽然待遇优厚，但他们只是在吃住上花钱过得好些，别的没什么特别的。”
朱由校听完，脸色稍稍缓和。
钱能通神！朱由校对此深信不疑！
外国学者支付高昂学费来华夏学习，他也能接受！
三千人，每年学费一百万两纹银！平均每人三千两！
对于普通百姓家庭来说，这笔钱可能百年都赚不到！
严格来说，这些学者为朝廷提供了稳定且长期的收入来源，值得提倡！
“国子监没有学伴制度吧？”
既然问到这，朱由校决定说出心里的想法，解开疑惑。
“学伴制度？”
管家有点迷茫，摇头说：“陛下说的是哪种学伴制度呢？”
“就是国子监有没有为外国学者安排伴读，所谓‘互相帮助’、‘互相了解’的那种？”
身为皇帝，朱由校不能直言，露出为难的神色，竭力描述：“就是国子监的学生和夫子会不会有崇洋媚外的行为？”
“没有，也不可能有！” 管家反应过来，笑着解释：“外国学者虽然属于国子监，但他们的生活区和学习区跟国子监学生的不在一起，很少有交集。再者，我国朝是天朝上国，国子监是最高学府，学生都非常优秀，将来必成国家栋梁，怎会跟未开化的野蛮人为友呢？至于陛下口中的‘崇洋媚外’，更不可能发生。国子监的夫子挑选十分严格，私德不论，但对朝廷的立场始终坚定！特别是国子监祭酒，由首辅大人亲自带领，确保夫子们的学问和立场没有问题。这话千万不能让首辅大人听见，否则他老人家非气出病来不可！”
说到最后，管家忍不住笑了出来。
外国学者说白了就是一群茹毛饮血的野蛮人！虽然长着人的模样，但生吃肉的习惯真是让人恶心！
“陛下若感兴趣，可以抽空去国子监走一趟，亲眼看看国子监学生和外国学者的不同。”
指挥使大人深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的道理，揣测皇帝的心意：“为了让陛下看清楚，不如就近下龙辇，换上士子服，我和魏总管陪您一起去！”
“准奏！”
朱由校看了看天色，点头同意。
去看看也好，心里踏实些！
……
国子监！
穿上士子服，三个人走在一起显得有点不伦不类。
朱由校少了霸气，展现出十七岁少年的青涩，但还达不到满腹诗书的气质。毕竟他没接受正规的皇家教育，四书五经到现在都没读完。
管家过于阴柔，穿上正气凛然的士子服，显得不阴不阳，应该是某些特殊人士喜欢的类型。
指挥使大人……不用多说，这家伙膀大腰圆，加上手上沾了不少鲜血，自带一股凶煞之气。一点士子的气息都没有，更像是三人组里的混混。
唔！
组合起来，颇有几分纨绔子弟带“男伴”和护卫在国子监读书的味道。
这种事情虽然少见，但确实存在。以前很多藩王国公甚至列侯，都会把不成器的子弟塞进国子监，更荒唐的事都有可能发生！
因此！
路过的国子监学生向他们投去关注的目光，笑容中带着些促狭，但大多习以为常。有些背景深厚的，想过来跟朱由校聊聊天，但在指挥使大人充满杀气的眼神下，纷纷退缩了。
没走多久，他们来到了国子监学生的宿舍，又称“号”。
听着隐约传来的读书声，朱由校的心情顿时轻松不少。
自己读书时是痛苦的，听别人读书却是愉快的。
多年以后，回忆起自己读书时是愉快的，看别人读书则是痛苦的。
人的奇妙之处就在于会根据不同的时间、地点、不同的人，产生不同的心理波动。
“快过年了，国子监什么时候放假？”
朱由校感受着浓厚的书香氛围，声音也柔和许多，问道。
“小年放假，初五开学！”
没等管家回答，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朱由校回头看见首辅大人站在不远处，鞠躬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在国子监，无需下跪行礼。
这是从太祖朱元璋时期定下的规矩，表示尊敬就行个躬身礼就行了。
因为担心跪久了，人就站不起来了。
“今天，没有君臣之分。”
朱由校向首辅大人摇了摇头，转身带着管家和指挥使大人继续离开。
没有解释，没有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