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是烈酒的酒罐轰然破裂,酒香瞬间飘散在繁华的都市之中,醇厚的液体肆虐在街道上。
“怎么回事?”
程斐荷听到浓郁的酒味,疑惑的表情渐渐变得凝重起来。他曾经在外国商人那里购买这种高级烈酒,深知它们的珍贵。现在看来,唐军竟然毫不犹豫地把这些珍品砸碎……
难道是用烈酒为仪式,预示着他们即将面对一场残酷的杀伐?
他望着脚下流淌的烈酒,马车渐渐后撤,目光扫过公路两侧看似随机又整齐摆放的落叶枯枝,心头蓦地一紧。
“扔燃烧瓶。”
翟哲威下达命令,证实了程斐荷的猜想。
是火烧攻击!
撤退的过程中,无数的燃烧瓶在空中飞舞坠落,瞬间点燃地面的酒水,熊熊烈火腾起,疾速蔓延。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士兵,惨叫着,他们的马蹄已经被炽热的火焰紧紧包裹。
马儿嘶鸣,惊慌失措地四处乱闯。眨眼之间,上百名士兵落入火海。
可怕的火舌,远远超出了程斐荷的预计。他仓皇逃避火焰的侵袭,但是,道路仿佛已被烈酒浸湿,逃生的希望已渺茫如晨星。
一千骑兵中有大半深陷火海,他们痛苦哀号,惨叫着摔下战马,凄惨的画面比直接屠杀更为震撼百倍。
侥幸避开烈焰的士兵们心绪不定,骑马惊慌逃遁,向着阿史那思摩的方向而去。
唐军,隐藏在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林川!
这个策划在同一地点,对阿史那思摩及其部队实施毁灭打击的人,就是林川!
简直令人难以置信!若不是街道上堆积的那些“头颅”,他们根本不会相信此处暗藏着唐军的布置。
阿史那思摩忽然听到远处林立的高楼间传出刺耳的声音:“阿史那思摩,突利在此,尔等宵小之辈还不快快下马投降!”
是突利! 唐军!
阿史那思摩随着声音看去,在一片树林的凸起岩石前,一个年轻的唐军将领站在那里,身边有士兵押着赵德言和康苏密。而突利则被绑在巨大的岩石上,尤为惹人注意。
将领手握奇特物件,冲着阿史那思摩大喊。
“大汗!”
在阿史那思摩身旁,士兵情不自禁地叫道。
突利瞥见阿史那思摩,心中五味杂陈,他一直忌惮阿史那思摩威胁自己的地位,对他有所防备,如今身处险境,竟是阿史那思摩不计后果地来救他。
但是,阿史那思摩绝不能再在街上停留,也不能率军攀山而上。 他不清楚山间潜伏了多少唐军,只是清楚各路唐军早已布好局,其他地方也有可能有安排,稍有延迟,他们俩就会被困死。
他焦急地催促:“阿史那思摩,快离开,快,这里已经被设下埋伏。”
“有埋伏!阿史那思摩!”
程斐荷狼狈地返回,惊魂未定地叫喊,身旁只剩寥寥无几的骑士,后方稀疏的士兵正狼狈溃逃,所剩者也不过数十人。
“发生了什么?”
听到撤退的警告,又见程斐荷狼狈的模样,阿史那思摩焦急追问。
“火!唐军,用的是火攻!”
程斐荷面色紧张,回答道。一路奔逃,他留意到道路两边散落的落叶,虽然似乎未经掩饰,但这春季不该有如此多枯枝,他确信这是人力所为。
一支能蒙蔽经验丰富骑兵的军队,可怕到了极点。
火攻? 阿史那思摩看向程斐荷指示的落叶,注意到身旁疲惫不堪的骑士。
片刻沉默,他勒住马缰后退几步。
可是,为了救突利他们与唐军狭路相逢。现在突利出现,只隔咫尺,他有绝佳的机会率军冲破包围,搭救突利。
如果退,他们很难逃脱。
如果战,也许还有生还的希望。
正在他犹豫时,刘仁规拿着扩音器喊道:“阿史那思摩,程斐荷,尔等已经成为瓮中之鳖,别做无谓的挣扎,如若交战,这儿将成为你们六七万士兵的埋骨之处。”
“如果投降,大将军可饶尔等一命。”
这时,刘仁规似乎十分热衷于扩音器,在对峙中显得十分兴奋,成了劝降的能手。
他的话音刚落,一抹黑影闪过——一面军旗挥舞而出。
“杀!”
“杀!”
“杀!”
刹时之间,潮水般的声音传来,密集的唐军从丛林中显露身影。前锋步兵挡在前方,骑兵搭箭待发,严阵以待。
唐军,全是唐军!
他们终于出现了。
与此同时,传来远方密集的马蹄声,阿史那思摩与程斐荷抬头看去,一个骑手急急忙忙前来报信:“将军,唐军已带了牛群封锁我们的退路,所有的牛头上都被插着弯刀。”
是火,牛群!
阿史那思摩想起了自己曾在书中读过的典故。
没错,火牛阵。
前一场战斗中,神武军收获丰厚,当然要善加利用。何况林川不想过多消耗神武军。
看着面色阴沉的阿史那思摩和程斐荷,狰狞写满脸庞,前方熊熊燃烧的烈火横拦道路,背後怒涛般的牛群堵死了退路。
还没来得及拯救突利,他自己已然陷入了困境。
恐惧笼罩,部队中的混乱情绪如同雪崩般迅速失控。阿史那思摩艰难地咽下口中的恐惧,决心率军强行突破,哪怕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回突利。
他悄悄拔刀时,一根箭羽疾飞而来。刘仁规格格笑道:“阿史那思摩,程斐荷,我们大将军的耐心有限,如若不投降,休想全身而退。”
箭雨连连洒下,外围的骑兵纷纷中箭倒地。
“阿史那思摩!”
程斐荷愤慨地盯着阿史那思摩。
要战便要速战速决,投降也罢,但必须要立刻做出决定,因为这是六七万人的命,不能赌博。
神头岭,林川懒洋洋地掏耳垢上来,瞥了一眼喋喋不休的刘仁轨呵斥道:“烦不烦啊,不降就直接杀,杀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