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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为《铁马冰河》的画,以黑白灰的色调呈现,画面的中心是一个被炸弹炸死的女人,她的旁边有几个受伤的人,一个年迈的老人仰着脖子,眼泪滑过她枯槁的脸。

而她的怀中,抱着一个死去的孩子。

痛苦血腥的画面有些变形甚至是夸张,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

“这是银奖作品。”白念的声音中带着赞赏。

杜还笙突然觉得眼前发黑,耳边是连绵不绝的炮弹声和足以将耳膜震碎的轰鸣。

在这之前堆满了笑容的脸顷刻间变得苍白痛苦,杜还笙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不受控制地发疼。

他回忆起医生的叮嘱,浅浅的一呼一吸,试图缓解这样的症状。

抓着衣服的手指逐渐用力,在温暖的场馆中,他身上的冷汗大颗大颗的滚落。

杜还笙干呕了两下,又牵扯到心脏。

在听见白念的话时,眼神不受控制地又落在眼前这幅画上。

颤抖的身体微微倾斜,白念立刻稳住他的肩膀:“还笙,你怎么了?”

杜还笙痛苦地抿唇,刚要开口,就被一道带着雀跃的男声打断。

“白念!”

白念皱着眉回头,洛家两兄弟出现在他的视线内。

“好巧啊!”

洛爵上前一步,看见白念穿的还是昨天的那套衣服,眼神微微一动,然后很快恢复。

白念点头,没打算跟他多说什么。

掌心下面是还笙微微发抖的身体,谨记着纪怀安跟他说的,不能让人知道还笙的病情,白念将自己的担心掩藏起来。

“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我想买你的作品,主办方说价格要你来定。你决定好价格了吗?”洛爵说。

“价格随你开,我是真的很喜欢你的画!”

白念有些诧异,不禁想,洛爵是不是对他太热络了一点。

不光给他买衣服,现在还要买他的画。

只不过没有等他的疑惑问出口,就看见抱着手站在一边的洛年瞪大了眼,满脸不可置信。

“哥!”

洛爵的手臂被洛年猛地扯住。

他们四个人以两两对立的形式站着,因为长相都格外受人瞩目,更别说白念刚在网上爆红,这边的动静立马引起了不少人的注视。

洛年此时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人人都喜欢白念。

他的母亲帮白念卖画,欣赏他的才华远胜过自己,自己的未婚夫在看见白念的时候眼睛都看直了,现在就连最宠爱他的哥哥,居然说要买白念的画。

洛爵很喜欢收集一些小众画家的作品,可不代表洛年就能接受他花钱买白念的画。

在他看来,白念这种人,和他们有着阶级差别,就算是把画白送给他,对他来说都是侮辱。

“你为什么要买他的画?”

他的食指很不礼貌地指着白念,眼神恨不得要把白念给烫穿。

人多眼杂,洛爵并不想在这里将把白念的身份挑明。

他把洛年指着白念的那只手用力的掰下来,眼神凌厉道:“别闹了,洛年!”

洛年猛地扭头。

他已经记不清洛爵上一次连名带姓叫他是什么时候,此刻,洛爵的眼神中带着警告,平日里纵容消失无踪。

洛年气笑:“我闹?我闹什么了,你买他的画我问问还不行吗?”

“你到底是不是我哥,为什么胳膊肘向外拐!”

说这句话时,他的面容带着恰到好处的委屈,一个被家里娇宠着长大的小王子,在公众场合露出这样的神态,任谁看了都要怜惜几分。

但回应他的,是洛爵带着审视的眼神,那眼神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将他的伪装尽数剖开。

洛年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下意识想要对哥哥示弱。

在和白念的眼神交汇的时候又立刻转了方向。

他们的谈话不避人,原本安安静静看画的人悄无声息围了过来,认出了白念和洛年之后,有的人甚至开启了摄像头对准他们。

得不到洛爵的偏袒,洛年含着眼泪骂了起来。

说白念是只不过是因为认识评委,所以才拿到了金奖,还说他之前就被透了题,话里话外都是对白念得奖真实性的揣测。

吃瓜群众听得一愣一愣。

杜还笙气喘吁吁靠在白念身上,气若游丝地开口问白念:“洛年说什么了?”

因为看了那幅画,他受到了很大的震撼,到现在耳朵里的嗡鸣才慢慢消失。

白念扶着他,问他感觉怎么样?

杜还笙心想,好在自己今早吃了药,又捡回了一条命,不然恐怕自己真要嘎了。

平复了好一会儿,杜还笙直了直腰板,像以前一样,把白念护在自己身后。

“洛年,造谣是犯法的,你不能因为自己没拿奖,就污蔑别人都像你一样无能吧?”

听着他微微发哑的嗓音,白念心里一软,上前一步和杜还笙并肩站立。

“我的奖是主办方颁发的,比赛全程直播,你可以去看回放。

至于你说的我提前知道题目,麻烦你拿出证据来,不然,我会采取法律的手段起诉你!”

白念目光如炬,因为站在杜还笙身边,微微仰着头。

洛年被说得哑口无言,胸口呕着一团气没地方撒。

周围一道道视线落在他身上,洛年环顾四周,只觉得所有人都在指着他的鼻子骂。

那些人说他,假货就是假货,就算从小被精心培养艺术又怎么样,还不是比不上一个只学了几年画半路出家的白念。

他捂住自己的耳朵,可那些污言秽语就像是病毒一样,深深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他本来就不是洛家的人,没有遗传到洛家人的绘画天赋。

洛爵看见他被众人围观,为什么不帮他。

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洛年脊背发凉,天灵盖像是被人挑开,往里面浇了一盆冰水,冷得他浑身打颤。

时间像是无止境地放慢,拉长。

杜还笙不解地看着刚刚还趾高气昂的洛年,他脸色极差,满脸阴郁。

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意气风发。

主角的光环终于灼烧了他,让他自惭形秽了吗?

思虑过重,杜还笙脆弱的小心脏又开始疼了。

好不容易缓过来的晕眩感重新袭来,他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没力气跟洛年吵架。

就在他想要让白念带他离开的时候,一脸阴沉地洛年一头牛似的冲了过来。

那样子,仿若怀中揣着一把刀,然后扑上来就要往白念身上捅。

杜还笙猛地咳嗽一声,艰难地上前,还没开口,身形被他猛地一推,本就虚软的身体滑落在地上。

残留的意识中,杜还笙只听得见白念焦急的呼喊,和周围慌乱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