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李公子,属下们不懂事,失礼了,还望海涵。在下……”
封磬想好了一套说辞,可还未说完,就被打断。
“封盟主,不是我们不愿意治,是这位病人,他也未必想要我们治啊。”
李莲花说道。
封磬一愣,想了想,说道:“他如今病得很重,两位神医可愿见见?”
“就依封盟主。”
此时说话的却是李相夷,虽然他从前对“眼瞎”的封磬并无好感,但今日一见,倒是改变了一些想法。
起码,他的确忠诚,只是用错了地方。
李莲花转身回了房间,拿着一个小瓷盅出来。
“封盟主,我们这就去看看吧。”
两人随着封磬,来到一驾车前。
那车被遮光的布帘,遮得严严实实。
但看得出来,是一辆铁笼囚车。
看来单孤刀已经十分暴躁,时常伤人了,封磬也没法子只能将他关着。
单孤刀此时,正在昏迷。
封磬拉开了一点车帘。
将车内之人的一只手和手腕露了出来。
那只手颇有些枯瘦之态,手腕上绕着铁链。
果然无心槐与笛飞声的掌力,把单孤刀折磨得不轻。
李相夷内心,可没有丝毫同情。
李莲花却叹了口气,不紧不慢,用筷子从小瓷盅里,夹出一个东西,放在那只手手背上。
李相夷不悦,剜了李莲花一眼,想了想,明白了李莲花所想,复又平静。
封磬却很惊讶,他曾去过石寿村,自然见过能解无心槐的水蛭。
“李先生还未曾诊脉,怎知……他需要这水蛭解毒?”
李莲花神秘一笑。
“这有何难?自然是掐指一算,算到的。要不怎么能是神医呢?其实啊,我这神算之术,比医术可厉害多了……”
李相夷、封磬:……
封磬不经意间,瞥见李莲花腰间精致漂亮的银笼,内心有些震惊。
此物别人或许认不得。
可是,他的家族世世代代追随南胤皇族,他作为此代族长,又怎会认不出?
那是皇族专属的银笼,装痋虫用的,装的还不是普通的痋虫,是有南胤邪神之称的业火痋。
李莲花和李莲叶,他们难道也是……
封磬虽然心有疑惑,却还是赶在李莲花注意到他之前,收回了目光。
他没发现,李相夷一直在观察他。
此时,水蛭吸满血,突然爆开。
虽然李莲花迅速让开,还是有血溅到了银笼。
封磬差点要尖叫出声,若是这血,溅到业火痋身上,那……
却见李相夷淡定上前一步,掏出手帕,把血擦干净。
李莲花也打开银笼看了看,说道:“小墨翎别怕,这血伤不了你。”
李相夷不着痕迹看了一眼封磬,补了一句:
“堂兄你注意些,别伤了手,把血落到墨翎身上,那才是要了它的命。”
封磬惊呆了,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来。
单孤刀的无心槐却是解了,他醒来了。
“放开我,放开我……”
他立刻发起狂来,一把抓下了遮光布帘。
这师兄弟三人,突然就这样相见。
一边是形同枯槁的“囚徒”。
一边是清风朗月的青年和恣意飞扬的少年。
封磬突然只觉得自家主上真是惨不忍睹。
单孤刀愣愣看着眼前两人,半晌,突然笑了,整个人更加瘆人。
他紧盯着李相夷,说道:“李相夷,我的好师弟,你这是冤魂不散,回来报仇了?”
李相夷内心翻了个白眼,冷冷说道:“我的好师兄啊,你说笑了,这光天化日的,哪来的鬼?”
“原来你没死啊……”单孤刀也笑了。
然后他看到了一旁的李莲花,他的笑容凝住了。
“你……不对……你才是……你们……为何会有两个……”
他说着说着,却又笑了,像是疯了一般。
“哈哈哈……李相夷,原来你成了李莲花。我还以为李相夷真成神了,看来,你还是会受伤,会中毒,会死的啊……碧茶的滋味怎么样?”
李莲花一笑,没有回答。
李相夷却不想放过他:“单孤刀,你眼花了吧?这是我兄长相显,他的玉佩,你也该还给他了吧?无心槐和摧神掌的滋味怎么样啊?”
封磬一开始听到单孤刀叫李莲叶师弟时,还在感叹自家主上怎么追着莲花楼的神医叫师弟,怕不是已经疯了。
后来听他们的对话越听越心惊,如遭雷击,里嫩外焦。
单孤刀一脸茫然:“李相显?谁?我怎么……不认识?”
李相夷笑了:
“若是玉佩能认主,一定会告诉你,它的主人不是你!不过没关系,让业火痋告诉你也一样!”
李相夷说完,唤出墨翎。
单孤刀与封磬震惊无比,看着它在李莲花和李相夷之间飞来飞去,很是听话又亲昵。
李相夷趁他们还愣着,猝不及防抓住单孤刀手腕。
快到李莲花想要阻止,都来不及,更别说久久回不过神的封磬。
“莲叶!”
李莲花只是喊了一声,终究什么也没再说。
只不过片刻,李相夷收回手,冷冷看着。
单孤刀整个人却萎靡下去,面露痛苦之色,一下子吐了几口血。
“李公子你,你做了什么?”封磬惊道。
李相夷一笑,眼中没有憎恶,只有痛色和失望。
“单孤刀,从今日起,我替师父师娘,将你逐出师门。云隐山的武功我帮你废了,师父的内力你不配有,我替师父收回!
“师父创了新的武功,留给我们师兄弟两人,心心念念想着要依照你的情况改改,可惜你不配练,你的功力也够不着那个高度!”
李相夷看了李莲花一眼,继续说道:
“你的命,我突然不想要了,你自己留着忏悔吧!”
“哈哈哈……李相夷,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你什么都拿走了,还要我忏悔?可惜啊,我们永远成不了师父师娘希望的,那样的师兄弟……”
单孤刀仰天大笑,越发癫狂,他一把扯下脖颈上的玉佩,握在手中,看了许久。
“李相显……我记起来了,不过李莲花你不是他,不是他,可惜我谋划多年,竟是为你们做嫁衣……哈哈哈哈哈……真可笑……”
他绝望了,突然一头撞向囚车的铁栏,直撞得囚车一抖。
他自己也头破血流,仰面倒下,就剩一口气了。
“你错了,除了你,没人想当皇帝。”
李莲花伸手,轻轻从单孤刀手中拿走玉佩。
单孤刀徒劳一握,什么也没抓住。
“所以你,不是给谁做嫁衣,只不过是自己白日做梦而已。”
李相夷补充。
单孤刀明显愣了片刻,张了张嘴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他脸上的血液慢慢凝固,紧握的拳头也松开了。
眼睛却还瞪得大大的,既不甘,又绝望。
终于在铁笼之中,毫无尊严,死不瞑目。
李莲花与李相夷,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
封磬却是看着看着,一头栽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