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看清来人后,她微微一怔,下意识从位置上站起身。
秘书没能阻止对方闯入,只得紧随其后,眼底带着几分不安,向沈钰卿投去求救的目光,喃喃道:“老大,他……”
沈钰卿看着一身肃穆黑装的江述声,似笑非笑地道:“抱歉,江检,手下的人不懂事。”
秘书闻言,连连道歉,直到看见江述声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才心有余悸地退下,同时将门带上。
江述声迈开长腿,一步步朝陈臾走来。
“你怎么来了?”
陈臾出门之前跟江述声报备过,他还特意问了具体地址,陈臾原本以为他只是随口一问,倒也没想到他会跟来。
江述声瞥了眼黑压压的窗外,而后收回视线,沉声答:“下雨了。”
陈臾顺着他的视线一瞧,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外面的天空乌云密布,灯光下,细雨如丝般洒落。
最近确实阴晴不定的,她来得匆忙,没带伞。
江述声的目光在沈钰卿身上停留片刻,黑眸透着一丝冷冽气息,但很快,他的眼神又转向了陈臾,刹那间,所有的锋芒仿佛都被柔和取代。
“聊完了?”
沈钰卿这个角度,正巧将他这两面功夫领会得淋漓尽致,嘴角勾了勾。
原本也没什么可聊的了,陈臾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那回家吧。”
江述声扫了一眼桌前摆放着的资料,微微弯腰拾起。另一只手顺手搂过她,宽厚有力的大掌贴紧了她细软的腰,亲昵姿态尽显。
沈钰卿在对面将两人之间的一举一动瞧得清楚,眸色微暗,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而后开口:
“江检何必这么着急?既然来了,一起坐下喝杯茶?”
江述声的步伐微顿,瞥了眼他。
“茶就不喝了。”
想起刚刚进门时隐约听见的话,搂住陈臾的力道难免更重了几分,那双黑眸如同寒潭,薄唇一扯,笑意却不达眼底。
“沈总也早点回去吧。等会雨大了,难免湿身。”
……
一路上,江述声的神色似乎被一层阴霾笼罩。
陈臾察觉到他的异样,主动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他的手掌,指尖在他的掌心画着细小的圆圈,温柔的声音如同春风拂过耳畔:“好了,怎么还是不开心?”
江述声的眉宇间虽有片刻的缓和,但还是余怒未消,微微屈指,轻敲了敲她的脑门。
“半点记性不长。”
陈臾下意识抬手去揉脑门,眼神不解。
“什么嘛?”
车厢内的光线忽明忽暗,投射出江述声轮廓分明的侧脸,他紧紧地凝视着她的双眼:“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出门一定要带上保镖?”
“有。”
“那今天呢?”
今天出门得急,她自然是忘记了,当下也有些心虚。
陈臾低垂下眼睫,“我……确实忘了。”
见她乖乖认错,江述声的心也一下子软了下来,眉眼舒展了些许。
那双微凉的大手一把环过她的腰,他轻轻凑近她脑袋,在修长颈边深嗅了一口。
“你知不知道看不见你的时候,我有多害怕?”
他的鼻息温热,陈臾痒意泛起,正要推开时,听到他这样开口,顿时推拒的手都僵在了半空。
她能感受到江述声胸膛的明显起伏,似乎每一寸呼吸都承载着后怕。
自陈臾失踪后,他夜夜活在梦魇里。
梦见分别那天,她站在船上朝他微笑,挥着手告别,然后身影渐渐消散在视野。
或许他早就疯了。
跳海的人不止是她。
这六年来他也被浸泡在深海底下,黑暗,窒息,不见天日地腐烂着。
只能靠着找寻陈臾的线索残存,哪怕明知是沈钰卿为了试探他放出来的假消息,他都不肯放过,固执地想,只要他不放弃,就肯定会有一线生机。
还好。
老天待他不薄,终于迎来了黎明。
雨打车窗的嘈杂声里,陈臾听到头顶的声音沉哑,如同秋风里最后一片落叶,带着微涩:
“阿臾,我不能再失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