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女鬼般突兀出现在克莱恩眼前的女子眨了几下眼睛,然后消失不见。
这......克莱恩有些惊讶,但是想起伊恩还做在自己的身边,没有做出更加激烈的动作,仅是咳了了几声,装出了一幅不太舒服的样子。
“莫里亚蒂先生,您没事吧?”伊恩扭回了身子,鲜红色的眼眸打量着左手捂着嘴巴的克莱恩,轻声问道。
“咳咳,咳。”经过长时间佩戴人皮面具,面部已经无法有效做出表情的克莱恩生硬的撤了个微笑,表情怪异道,“问题不大,一些非凡物品的影响罢了。”
有着丰富经验,知道有些自己该问,有些不该问的伊恩懵懂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把头扭了回去,继续观察起了窗外的景色。
现在已经接近半夜十点,贝克兰德桥附近的街道上却充斥着源源不断地人流,从工厂出口、地铁站台、小码头大门摩肩擦踵的走出,最终汇聚到与贝克兰德桥垂直的主干道上。
他们的神情冷淡,眼中没有生气,被绯红月光染红了头顶,远远看去,就像是被圆月操纵的傀儡。
当然,今天并非血月。
............
已经和伊恩分开,回到了公寓二楼,正在盥洗室中洗漱的克莱恩熟稔打开水龙头,双手感受着水流的冰冷,手掌半弯,一把一把的捧起水流,不清不重的排在自己的脸上。
哗啦啦的声音随着克莱恩动作的变慢而消失,他甩着自己手上的水滴,刚准备向侧方拿起自己挂在墙壁挂钩上的毛巾,却动作一滞,呆呆地愣在了原地。
刚才在马车上偶然瞥见的女子又一次出现,她漂浮在如水波一样荡漾的镜面中,蔚蓝色的双眼静静注视着自己的雇主。
突然,像一具人偶一样的她身上第一次出现了灵动。
她双手微抬,提起裙摆,微微向前欠身,对克莱恩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
哗啦,克莱恩手中的毛巾从指缝中滑落,落在了湿润、沾染着点点不太明显的污泥的地上。
这次他完全没有掩饰自己的惊讶,甚至被“小丑”强化过的身体动作凑出现了纰漏。
因为有了马车上的前例,他在回到公寓后,就再也没有关过灵视,但就是这样的情况下,自己拿1000镑雇佣的保镖竟然又一次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我的灵性直觉甚至没有反应......克莱恩在这位小姐的沉默注视下,动作滞涩的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毛巾。
这应该也是因为这位小姐对我没有恶意,否则在“诡秘”想要对我“恶作剧”的时候我的灵性直觉都有触动,一个中序列的非凡者,怎么可能比真神还要隐秘。
不过这位小姐真的是“玫瑰学派”的人吗?
虽然从马里奇身上,除了那潜藏的恶意与疯狂,我就再难以发现有着邪教特征的表现,但是这位小姐......
不仅长得像精致的人偶,刚才的举止也像是经受过专业的贵族教育,可以说是非常上流,就算是出现在一些舞会上也不会引人怀疑,最重要的是,这位小姐她并不像那些“魔女”一样,虽然美丽,但是本身就有一种引人堕落的气质。
因为在脑中的思绪有些发散,克莱恩可能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竟然足足盯了这位小姐两秒。
忽地,镜中的小姐蔚蓝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光芒,身形随之隐去,整个画面骤然暗淡,一直荡漾的虚幻水波也消失不见。
已经站直身体的克莱恩试探的打开了水龙头,清洗起了刚才不小心掉在地上的毛巾,眼中的震惊仍然可以看出些许残留。
这简直就像是那些小说中描写的桥段,主角遇到危险,请了一个女鬼帮助自己,最后修成......
不对,我在想什么......他把已经洗好的毛巾挂回了架子上,仍沾着水珠的右手揉搓着人皮面具的表面,左手则摸向了自己放置阿兹克铜哨的衣兜中。
如果对方真的是类似死灵的存在,一定或多或少都会被这枚可能与死神途径有着隐秘联系的铜哨所影响。
冰冷与柔和并存的古怪感觉在克莱恩指尖蔓延,狭小的盥洗室中却依然是平常的样子,没有一丝超凡显现。
看来不是“收尸人”途径的非凡者,果然是和马里奇一个途径的,玫瑰学派的成员。
但是为什么,我记得这条途径不是常常被称为异种吗?怎么会有这样的存在。
曾经借着机会,在查尼斯门背后浏览了不少资料的克莱恩回忆着自己记忆中的部分,有些疑惑。
他走出盥洗室,坐在公寓中的床上,陷入了沉思。
他的脸已经完全动不了了,而旁边又有一个行踪不定的女鬼,所以他是不是要带着这个该死的人皮面具,睡上一夜。
............
因蒂斯大使馆,大使办公室。
贝克朗倚靠在棕色的真皮座椅上,手里把玩着一件纯金的饰品,色彩偏淡的眼眸却一直注视着前方紧闭的大门,似乎是正在等待着什么。
咔嚓。
几分钟后,深色的木门被缓缓推开,身穿黑色正装,蓝眸黑发,下巴蓄了一圈络腮胡的罗萨戈面无表情,手里捏着一份被牛皮纸袋包裹的文件,快步走到了贝克朗的书桌前。
“这是从那个线人手里拿到的。”他扫了一眼贝克朗手中的“玩具”,语气有些不悦,随意把手中的纸袋甩到了桌子上。
正把玩纯金饰品的贝克朗嘴角噙着微笑,轻轻地把手里的饰品放在了桌上,然后才取走纸袋,拆解着缠绕在上面的线封,抽出了内里的文件。
“干得不错。”他审视着文件上的内容,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心中的愉悦直接表露在了脸上。
如果泽瑞尔侦探还活着,一定会发现,这就是那份他一直渴求的,第三代差分机的手稿!
文件上遍布着公正与潦草掺杂的字体,仅在最后有着一个连笔的花体签名,占据了很大一部分的位置。
“图兰尼·冯·赫尔莫修因。”
这位罗塞尔大帝之后,得到了最伟大科学家称号的天才,第二代差分机之父,竟然就是这份文件的撰写者。
贝克朗像是捧着什么宝物一样,恭谨地把手中的文件小心放回了纸袋之中,重新封好。
这个过程无比缓慢,处处都可以看出他对这份文件的重视,但是越是这样,罗萨戈心头的愤怒越甚,血液流过的咚咚闷响充斥着耳畔,让他险些无法冷静思考。
他的手突然按在了已经被贝克朗放回桌面的纸袋上,身体双手支撑桌面,咬牙说道:
“你既然在弗萨克那边安插了间谍,为什么不早点启用?”
明明是被极富压迫感的姿势压住了前方的光芒,但是贝克朗却像没有感到一丝压力一样,懒洋洋地依靠着皮质的椅背,嘴角的笑容依旧。
“如果我先启用他,那弗萨克在贝克兰德暗中培养的潜伏者怎么会被我们抹掉?”
“而且就算我们能够杀掉那个叫泽瑞尔的侦探,我们也不一定还能这样顺畅的拿到文件,失去了爪牙和目标的弗萨克绝对不会再全力帮我们分担军情九处的‘火力’。”
他说的字字属实,尖利的反问堵住了罗萨戈后面的话。
罗萨戈的胸膛一起一伏,可以看出一直隐藏的情绪。
就在刚刚,他为了拿走这份已经盯了好久的文件,在没有密偶的情况下,一人深入了弗萨克使馆的辐射区,在与那个间谍接头时,直接被同样在一旁监视的军情九处发现,险些逃不回来。
再算上之前自己损失的物品和密偶,这个任务已经让罗萨戈损失了太多的个人财富,对他实力的损耗极大。
“那个被泽瑞尔雇佣的赏金猎人和伊恩·赖特我会尽快解决,他已经被我们盯了好久了。”他紧握着拳头,终究没能说出什么,最后在贝克朗的揶揄地目光中,自顾自地走出了办公室。
金碧辉煌的走廊上,健步如飞的罗萨戈突然停下了脚步,目视着远处的玻璃窗外的红月,英俊的面孔逐渐狰狞。
............
“巨龙啊,巨龙啊,遨游大海的巨龙啊。”
精灵的童谣不断回荡,空灵悠远的歌声此时却像是怨魂的尖啸一般,刺得阿尔杰耳膜生疼。
他能感受到,空气中有什么改变了,灵性的力量正伴随着歌谣在传播。
“这是‘海洋歌者’的能力?”曾经在以为代罚者队长身上见过类似能力的阿尔杰紧皱着眉头,脸上的肌肉抽搐,一阵疼痛后,他的左手恢复了活动能力,反而两个耳朵像是痉挛一般,在皮肤下暴起了条条青黑色的纹路。
他通过主动承受剧痛,主动更换了被封印物剥夺活动能力的部位。
现在他的耳畔已经几乎无法再听见正常的声音,而是不断回荡着尖利的耳鸣声,刺得他不得不紧皱眉头。
虽然在可能到来的战斗中失去听力会减弱他的应对能力,但是对“海洋歌者”的歌声略有耳闻的阿尔杰很清楚,如果放任那诡异的精灵童谣在自己耳边回荡,自己随时都可能直接暴毙,连凶手的面都不用见到!
无形的歌声飘荡在潮湿的空气中,仅仅剩下了视力和嗅觉的阿尔杰谨慎地观察着周围,飞速切换着视角。
突然,没有任何变化的空气中飘起了一颗滚圆的水珠。
一颗,两颗,三颗,在阿尔杰略显惊恐的视线中,他的皮肤表面正不断凸起一个个指尖大小的水珠,甚至逐渐有了颜色。
浅粉色的水珠飘到了他的眼前,一股淡淡的血腥无比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