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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早上给沈父打视频电话,变成了例行公事。

沈父的镜头里出现的人越来越多,沈家人每天都会去看沈父,各色面孔也川流不息地出现在镜头中。

饭团对平板里出现的那些人也逐渐熟悉起来,有时候会躺在床上跟他们唠嗑,小婴儿的牙牙学语听上去格外治愈,沈父沈母能隔着屏幕和饭团唠很久。

这日我下班回来,饭团正在花园里晒太阳,草地上铺着一块厚厚的爬爬垫,饭团撅着屁股练习爬行。

他每往前挪动一步,视频那端的沈家人就会一阵惊呼拍手,仿佛饭团干了件天大的事。

我正准备走过去,发现A先生也在,他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笑意吟吟地看着饭团。

我过去跟他打招呼:“嗨,希望饭团没有吵到你。”

“当然没有。”他立刻说:“饭团太可爱了,你没觉得大家都太喜欢他了吗?”

“只要他没给你添麻烦就行了。”

“晚凝。”他抬头看我:“你太为别人着想了,你口口声声说恨死沈时倦,但是你每天都让沈家人看到饭团,你的善良会阻碍你的恨,所以晚凝,别让自己太痛苦。”

“我不痛苦啊,我现在做的任何事情都是由心出发。”

“那就好。”

“哎哟!”平板中又爆发出一阵惊呼声,我和A先生看过去,只见饭团竟然稳稳当当地坐在了爬爬垫上。

不止沈家人,A先生家里上上下下的工人都跑过来围观饭团。

穿着熊猫爬爬服的饭团真的像一颗超大的饭团,窝在那里超级可爱。

不过他才五个月不到,即便自己能挣扎着坐起来也不能久坐,对脊椎盆骨的都不好。

我赶紧走过去:“让他躺下来,别让他总是坐着。”

我妈对他的肩膀轻轻地戳了一根手指头,饭团就仰面躺下了。

平板里忽然安静,然后爆发出大笑声。

我走过去看了一眼,沈父和沈母笑得特别开心,我也看到了沈时倦,他笑得都露出牙齿。

很难地看到他这样笑,也很难地知道了他的软肋。

原来除了思侬,这个男人对自己的骨肉也是爱到心窝里的。

天快要黑了,深秋的傍晚凉意越来越浓,我抱起饭团,跟视频里的沈父沈母打了个招呼:“饭团,跟...”我顿了顿,最终还是说出那几个字:“跟爷爷奶奶还有姑姑们再见。”

“饭团再见,饭团再见。”此起彼伏的打招呼声,我正要挂了电话,沈母泪光闪烁地跟我说:“晚凝,谢谢你。”

我跟她笑笑,挂掉了电话。

每天早上我上班前,都会接通视频电话,然后我就去上班,让他们看一会饭团,等饭团醒来洗漱换衣服吃饭那些,他们也要看,我妈会尽量配合。

现在饭团还小,还能哄得他不去看平板,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在平板里头,只要他们不发出太大的声音,饭团有时候不会在意,所以原来的视频通话从二十分钟到两个小时,有时候一天打三次过来,一次几个小时,等于一天时间都在看饭团。

沈家人还是很有分寸的,即便这样喜爱饭团,也没敢提接饭团去沈家玩几天的要求。

我是觉得,肯定要接触的,这样感情才能加深。

第二天早上,小荷照例把充好电的平板拿出来:“要不我们先拨过去,省得他们打过来会吵醒饭团。”

“今天不打视频电话了。”我说。

“为什么?”小荷惊讶地问。

“今天饭团打预防针。”

“哦。”小荷恍然大悟。

我把饭团弄起床,他还没睡醒,迷迷糊糊的。

洗漱穿衣吃饭,然后我和我妈带饭团去打预防针。

到了医院,去缴费的时候我发现没带手机,我拿了我妈的手机去付钱,今天天气很好,难得带饭团出来走走,我们就带饭团去了游乐场。

他当然不能玩,但是他能看。

游乐场里的人偶,天空中飘荡的气球,还有各色各样的游乐设施,让饭团应接不暇。

他仰着头看着看着就困了,迷迷糊糊睡去。

游乐场里有母婴室,非常干净,饭团睡得很舒服,小荷看着,我和我妈就在游乐场里四处走走。

我妈牵着我的手:“你小时候很想来游乐场玩,可是你的身体不能坐太刺激的项目,所以每次来就只能看一看。”

我笑着:“小时候喜欢的,现在不感兴趣了。”

“晚凝,妈一直觉得挺对不起你的。”我妈又开始煽情了。

我有点无奈:“生病也不是你让我生的。”

“如果没有那次淋雨生病,你的心脏病可能不会恶化得那么快。”

“妈,跟陈年往事较真,纯属跟自己过不去,还不如过好当下。”

我妈没再说话,时至今日我也不能玩那些刺激性的项目,我妈陪我看了两场演出,看得酣畅淋漓。

当我和我妈一人拿着一只巨大的回到母婴室的时候,我在门口看到了沈时倦。

这时候已经傍晚了,橘色的夕阳笼罩在沈时倦的身上,看上去有几分疲惫。

小荷抱着饭团从游客中心走出来,她怯怯的说:“饭团刚醒,沈先生就来了。”

我快步走过去,将饭团接了过来。

游客中心就在游乐场的大门口,侧头一看,门外停着数辆沈家的车。

“这么劳师动众的,还以为沈先生在满城抓你的落跑新娘。”

“你今天没有打视频过去,手机也关机,所以...”

“每天打视频电话是我必须完成的工作吗?”我反问他。

“当然不是。”他疲惫归疲惫,但是语气里没有指责的意思:“你知道的,我爸妈太爱饭团,每天都看到饭团变成了他们最重要的事情,今天忽然跟你们失去了联系,他们就慌了。”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呢?我没跟任何人说,你在我的手机里装了追踪器?”

“不,没有,但我想知道...”他的语气更加柔缓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有做任何事情的自由,只是忽然他们见不到饭团,就...”

“我有说饭团以后会跟你们一起生活吗?看不到不是常态吗?而且以后我也会减少视频电话,现在饭团已经会追着声音看平板了,你希望他在婴儿期就把眼睛弄坏吗?”

他无言以对,每天这么长时间的视频通话的确也不是办法。

我知道他们难以接受,一开始我毫不限制,他们也跟上了瘾似的,慢慢加大剂量,有一天忽然断掉肯定受不了。

“沈时倦,一开始我只是心软,今天我发现事情开始失控了,我现在再跟你说最后一遍,饭团不是你的孩子,跟你们沈家人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此刻,他正注视着饭团和他极为相似的脸,我刚才说的话,他选择了自动屏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