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虞嬷嬷都知道。
云枝放下瓜子,喝了口柿叶茶,提神醒脑。
听虞嬷嬷道:“费大人确实是个好官,又有郡主这层关系在,可能都不需要小陶花钱赎身就会成全你们。”
“问题是小陶没家没业,也不见前程,咱不是嫌贫爱富的意思,可你跟他在一起注定不会过得轻松。”
虞嬷嬷有些着急:“人这一辈子不会一直走大运的,爬出一个坑很难,若无贵人相助,自己再差点运气,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一次机会,但要掉进一个坑里却太容易了!”
“咱们如今腰缠万贯,你的三个姐姐都有出息,你自己也不赖,是让人尊敬的老师,咱们还有郡主撑腰,说句大话,你连小陶的主子都嫁得,偏偏选了小陶……”
“噗……咳咳咳咳……”
云枝惊天动地的呛咳起来。
想象一下阿锦嫁给费序,画面太美简直令人眼瞎!
“祖母快这样说!费大人都三十出头了!咱们阿锦嫁谁也不能嫁他啊,差辈儿了都!”
虞嬷嬷为她拍背顺气的手一顿:“我这打比方呢,再说了费大人三十又怎么了?正当壮年不说,他还没成过婚,嫁过去就是正头娘子,货真价实的官太太,以人家的身份眼光,说不定还挑着呢。”
越说越离谱了,云枝指着阿锦:
“咱家孩子花苞一样的年纪,嫩得能掐出水,再要高攀也不能给他糟蹋!”
“咦?”
虞嬷嬷奇了怪了:“我之前不还听你夸费大人来着?”
“一码归一码,他是个好官,兴许还是个好人,但他不适合咱们阿锦。”
虞嬷嬷也不与她犟:“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听到了吗阿锦,郡主也觉得,你就是配个当官的也行,何必与小陶那穷小子绑在一起?”
阿锦听不得她诋毁小陶,眼泪都沁出来了:
“郡主~您当初在鸦城也是与小陶接触过的,您给祖母说说,他是不是品行很好?是不是很可靠?”
云枝叹气,挪去她身边:
“你先别着急,这才哪儿到哪儿,哭什么呀?”
“是,我所看到的小陶很不错,忠厚、耿直,还跟他主子似的盲目乐观,但那只是我看到的,是以看弟弟一样的眼光,选夫婿却不能只看这些。”
“祖母说话直接,你听着可能难受,但理是这个理。”
“就算他能脱离奴籍成为良民,以后做什么?可有立身之本,你跟他在一起,难道要你养他?”
小陶着急的摆手:“不会的,他说在鸦城的时候,你和费大人都鼓励他读书认字,他已经学了不少,以后可以去给人做账房,慢慢攒钱,边做边学,说不定能开个自己的铺子。”
云枝十分欣慰,看向虞嬷嬷:
“那他心里还是有成见的,对未来是有打算的。”
虞嬷嬷道:“这叫什么打算啊?会写两个字就能当账房吗?那里面的门道可深着呢,在他一事无成之前,是不是得靠阿锦……”
云枝朝她暗暗摇头。
阿锦正是上头的时候,是听不进这些道理的。
虞嬷嬷住了嘴,转而道:
“也成吧,我其实也不是非要反对你们,真论起来,咱们没有血缘关系,我也没资格……”
阿锦吓得跪到地上:“祖母您别这么说!您在我心里就跟亲人一样,我不是不听您的话,我就是……就是……”
虞嬷嬷将她扶起来,脸色也松和了些:
“是祖母说错话了,咱们是一家人,阿锦别跟老婆子计较可好?”
阿锦擦着眼泪点头。
虞嬷嬷叹道:“既然你听话,那祖母就多管一些,你别急着谈什么今后、成婚,你们都太年轻了,经历的风霜太少,总以为一个念头眨眼就能到老。”
“小年轻嘛,有点那心思很正常,但什么事做足准备再去做,能避免大部分的弯路,从前咱们没得选,但现在有选择了,就要给自己最好的选择。”
“小陶要是个靠得住的,自会用行动来告诉我们,可以放心将你交给他,反过来,中能露出马脚教你清醒,你们慢慢来,将人看清楚,免得将来后悔,成不?”
云枝道:“嬷嬷说得有理,你们姐妹几个都不是非得嫁人,晴樟和雪桐估计都没那个心思,就你和寒星两个,咱们家的条件摆在这里,不怕你们眼光高,慢慢来啊阿锦。”
阿锦擦干净眼泪:“知道了郡主、祖母,我与小陶说好今日午后在西市相见,时间到了我可以出门了吗?”
虞嬷嬷嘴唇微张,一副见鬼的样子。
云枝趁她爆发之前先说:“行,你去吧,晚上早点回来,每天晚上都要早点回来。”
“好的,郡主祖母,阿锦告退。”
她倒欢欢喜喜走了,虞嬷嬷差点心梗:
“她、她……合着咱刚刚说那么多被她当了耳旁风?我的天哪!气死我了!”
云枝笑着为她倒茶:“祖母别急,这上头的时候就算马儿来拉也难将人分开,阿锦没心没肺惯了,第一回动心,肯定投入多些嘛。”
虞嬷嬷灌了两大杯茶,才喘上来气,拍着心口:
“她实在太单纯、太没心没肺、太不知人间疾苦了!另外三个姑娘我都不担心,就担心她一个!”
“都说了不用嫁人家里养得起,且不说你给的那么多就够她挥霍一辈子,便是在女学安安心心教书,也够衣食无忧了。”
“要嫁人也行,那么多选择,偏偏要在最矮的里面选,啊!”
云枝真担心给她气坏了:“咱们刚刚可说了,只要她慢慢来,就给她机会,也给小陶机会。”
“我知道你在侯府受了许多苦,看多了世态炎凉,但许多事嘛,总要经历一次才能醒悟。”
“且不说这些,小陶实打实是个好孩子,只要他是个人物,咱们也不用计较什么门第出身,而且以阿锦这么单纯的性子,就适合过简单的生活,只要她愿意,遂了她心愿吧。”
虞嬷嬷不知想到什么,拉着她的手:
“你比小陶大不了几岁,起点比所有人都艰难,偏偏是你披荆斩棘走出来一条大道,庇护了我们所有人,枝枝啊,我有时候都想,你的心智简直强大到让人震撼。”
“换作任何一个人,哪怕是我,那般年幼、那般境地陷在侯府,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也是老天有眼,让你走到如今。”
“可我这阵子又老想着,你嫁得太高了,过日子哪有不产生矛盾了,勋爵人家的夫人还能有娘家撑撑腰,偏你选的是那位,将来若受了委屈,谁能给你撑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