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简直说出了玉氏的心声。
暮府库房里的东西太多了,她今天已经看吐了。
再想想云枝将来要为太子当家,更是可怕。
掌冶署的两人说,落霞山金矿八成储量十分惊人,暮信原本兴高采烈,此时听了云枝一言,再见了娘子脸色,顿时懊恼:
“我的错,出嫁之前应该找个人教你管家,你们先吃晚饭,我这就去找人。”
云枝见他与蓝泰皆是两脚泥,知他定然疲累:
“不用啦舅舅,明日让唐吟回来教我。”
“那姑娘当真可以?”
“我觉得行。”
玉氏道:“那你什么时候学,也叫上我。”
“好的舅母。”
至于包月娘,因为今日在郡主与主母跟前露了馅儿,缩在角落不敢吭声。
云枝落在最后将她拽出来:“你做得很好。”
包月娘抿唇低笑:“幸好没有理解错郡主的暗示,下次再有这种事郡主提前打个招呼,奴婢准备得充分一些。”
云枝笑道:“咱俩有默契,你今日已经非常好了。”
包月娘的本事,云枝是知道的,断不可能将账目理得乱七八糟。
只不过为了让玉氏对自己多一些自信,两人合作小小的表演了一番。
如今看来成果显着,玉氏觉着自己与云枝半斤八两,再也不推脱管账了。
云枝追上舅舅:“落霞山真有金矿?”
暮信谈起此事就十分亢奋:“当真,掌冶署的人已经看过,规模巨大。”
“只是黄金没有毒性,那里的河水却毒死牲畜,里面应该含有别的矿物,提炼起来会比较费力,但这都是掌冶署的事啦哈哈。”
“阿泰这孩子发现了这么大的金矿,功居一等,我明日便去找曹司徒商量,让阿泰进掌冶署。”
玉氏喜出望外:“这样可以吗?他又不会做那些,也没有经验。”
暮信道:“谁也不是生来就什么都会,只要肯学。”
“朝廷律例,矿藏所在的地主占二分利,其余归朝廷,落霞山如今是无主之地,大概率收归朝廷,无论如何,咱们的二分利是跑不了的。”
“阿泰,你就代表咱们暮家,协同掌冶署管理那个金矿,你可愿意?”
蓝泰道:“那是送给父亲的新婚礼物……”
云枝道:“既然是送给舅舅的,那舅舅派你去经营管理,你就听话啊。”
玉氏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你们对我娘俩太好了。”
暮信握着他的手:“对自己的妻儿好,不应该吗?而且也是阿泰自己争气,若不是他发现的金矿,我就是想给他塞进掌冶署也办不到。”
玉氏眼中泪光盈盈:“阿泰,那你以后便听父亲安排,切记谨言慎行,断不可给你父亲,还有表哥表姐脸上抹黑,知道吗。”
蓝泰看向云枝,迅速垂下眼帘,“是,孩儿遵命。”
暮信抚掌大笑:“咱们刚成一家便迎来如此大喜之事,以后的日子必定蒸蒸日上,我这就去给夜儿写信,此事他是行家。”
第二日开始,云枝想歇都没时间了。
不仅要跟着曹司徒处理政务,还要跟着晴樟学管家。
学什么管账都是敷衍玉氏的,她塞了包月娘去学,只道自己公务繁忙,等月娘学会了再教她便好。
月娘故意藏拙,在许多玉氏自己都不知道,没搞明白的地方提问,晴樟再细心讲解。
玉氏想不学清楚都难。
暮信抽空旁听了一回,顿时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给云枝包了个大大的红包。
自然也少不了月娘与晴樟。
晴樟与云枝打趣:“您与舅老爷不愧是血亲,喜欢发钱的爱好一模一样。”
月娘也笑道:“跟着郡主这样的东家,真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晴樟乐不可支:“哈哈哈,咱们真可谓是跟着郡主‘鸡犬升天’了。”
阿哲进来说:“郡主,宴小姐来了。”
云枝放下手里的零食:“快请。”
晏同春每旬向云枝汇报一次女学事宜,这还没到时间,必定别有要事。
书房,晏同春正在对着一盆寒梅发呆。
云枝在她身后站了半晌,见她毫无反应,心道这回的事儿必定大了。
“咳咳。”
晏同春急忙转身:“拜见郡主。”
“二姑娘免礼,坐,这么晚过来有何要事?”
晏同春揪着袖子,仿佛难以启齿。
云枝亲自炮制了一壶花茶,耐心等待着。
花香味在书房中弥漫,沁人心脾。
忽然,晏同春起身下跪:“请郡主举荐我入官。”
云枝双目微瞪,好半晌才道:“二姑娘起来说话。”
晏同春却是不肯,跪得笔直:
“我知道,这个请求太过惊世骇俗,郡主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便自揭一回伤疤。”
“父亲之所以让我来暮云关,乃是为了追随太子殿下……氏族么,想要永葆根基,法子就那么几种,可您知道,当初我姐姐与殿下……”
晏同春浑身绷得很紧,“我姐姐与太子殿下本有婚约,但太子赴成陵关之时,父亲断定他没有前程,做主将她许给了雍王。”
“晏家背叛了与先太后的约定,背叛了殿下,如今太子殿下还留着我父亲的丞相之位,已经是格外开恩。”
“太子大度,以朝廷大局为先,我父亲却看不清形势,竟然还奢望让我……郡主,我说这些绝非为了挑拨您与殿下的感情,我自知没有这个分量……我只是不想再被父亲推向一个又一个的联姻对象。”
云枝放下茶壶:“我知道,二姑娘起来。”
见她不动,云枝亲自上前将她扶起:“坐下说话。”
晏同春擦掉悄然滑落的眼泪:“我今年十九岁了,双亲为我的婚事恐怕寝食难安,今日收到父亲家书,竟派了他的门生前来……”
云枝总算搞明白了:“你不想嫁人?”
晏同春点头:“从前我对这些没感觉,女子么,总要嫁人的,只要对家族有利,让双亲满意,嫁谁都可以,可如今……”
云枝追问:“如今有何不同?”
晏同春自嘲一笑,看着云枝:
“请郡主恕罪,听我一句心里话,您的经历,许多人都心知肚明,可太子殿下摈弃万难,也要给您正妻之位。”
“从前雍王娶你,我还能想明白他要获取什么好处,可如今太子娶你,我想不到,除了真心、除了感情,他还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