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爽放下握武器的手:“阁下可是广进城的暮信将军?白衣银面暮云夜,可是你子侄?”
暮信盯着云枝:“是我外甥。”
武振往后瞥了云枝一眼:“是北骁军的兄弟,锤哥你可……锤哥?”
云枝震惊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拨开武振吴爽,走到男人身前。
“青台道、姓暮?”
男人也朝她走过去,眼中闪烁着什么:“是我。”
“驾 !”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武振惊喜道:“佛手回来了!”
佛手跳下马背。
云枝一个趔趄,朝她扑过去。
佛手急走两步将她扶好。
“佛手!”
云枝一张嘴,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这个人说他是青台道暮信,他说他有个姐姐嫁在丰仪县……”
云枝泣不成声:“这怎么可能呢?这怎么可能啊……”
佛手忍不住眼热,左右看了看,幸好巷子子里没有别的人。
“进去说。”
云枝机械的被她牵着走向暮信:“暮将军,里面请。”
暮信摁了摁眼角,点头。
闲杂人等回避,丁小守着门口,只云枝、暮信、佛手三人在屋中。
佛手先将暮云夜的信交给她,云枝起先草草看了一遍,震惊的看向暮信,又回头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云枝吾小妹:
十五年前,家中惨遭屠戮,我因在青台道学武躲过一劫,与舅舅赶到时,家中只剩灰烬残骸。
多年来,舅舅与我发誓为家人报仇,我更名常夜,习得武功,得二皇子青眼,替他埋伏在雍王与三皇子身边。
我们基本查明当年原委,灭门之祸乃永安侯府与梅妃所为,但其势力根深蒂固、错综复杂,复仇雪恨只能徐徐图之。
在你做云峥通房之前,我们无法察觉你的存在,以为你与父母一同冤死,幸得上天垂爱,失而复得、惊喜非常。
然则我为雍王、三皇子掣肘、朝不保夕,舅舅戍守边关、相隔万里,无法与你相认,请小妹原谅。
弄清你的身份后,复仇大计多受雍王与二皇子庇助,大仇得报,我等欲与你相认,但这时候战争爆发。
至亲已无性命之忧,吾等男儿自当保家卫国,时光飞梭,终到相认之时。
但我尚有军务在身,只得家书一封,托佛手姑娘带回。
舅舅已启程去找你,他这些年一心为我们的至亲报仇,未有成家,孤身至今,我已从了他的姓氏,余生为他奉老。
至于你,我的小妹,你是自由的。
若愿游历天下,兄长支持你,若择一处定居,我们的姓氏于军功,我与舅舅,便是你的后盾。
纸短情长,小妹勿哭、勿念,前尘已了,终有聚首之时。】
云枝的眼泪掉在信纸上,洇花了上面的文字。
暮信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慌乱的说:“莫哭、莫哭……”
云枝扑通一声,对着他下跪:“舅舅……”
暮信老泪纵横,与她相对跪下:“唉!我是舅舅!”
佛手自觉这辈子冷心冷清至极,也不由泪湿了眼眸。
门外的丁小揉着肚子,更是啪嗒啪嗒掉下眼泪。
她一个快做母亲的人,越发眼窝子浅。
两人都由衷的为云枝感到高兴。
原本以为再也找不到她的家人,某一天他们却自己找来了。
原来她真的还有至亲活着,而他们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她。
云枝扶着暮信坐下,声音沙哑着:“为何不早些与我相认,当初我曾托人往青台道去打探,却被无形的力量阻挡,可是你们所为?”
暮信点头:“那时三皇子还未彻底铲除,他虽被幽禁,但还有许多党羽,你哥哥也处处受制,我们担心牵连到你,不得已那样做。”
云枝捧着男人粗糙开裂的大手:“家中……青台道,可还有旁的亲人?”
暮信沉痛摇头:“当年噩耗传回,你外婆便一病不起,不久病逝,外公撑了五年,也去了。”
云枝泪满衣襟:“您这些年……”
“阿姐从小待我如姊如母,大仇未报,我无心儿女情长,如今报了仇,还找到你,已经是意外之喜。”
“云枝,夜儿给我看过你的画像,现在,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脸?”
云枝点头,忙去洗了脸,放下长发。
暮信第一眼便站起身,仔仔细细的端详:“像我阿姐,真像!怪不得夜儿第一眼便认出你。”
云枝泣不成声。
怪不得第一次见面,常夜就悄然跟在她身后,提醒她不要招惹郡主。
侯府以前为了给云幻儿铺路,七岁之前几乎是将她圈养,外界从不知道永安侯府里还有这么一号人。
哥哥和舅舅以为她早就死了。
直到她开始复仇,开始在外头露面。
暮信老泪纵横:“总算对阿姐有个交代了。”
甥舅二人抱头痛哭,佛手走了出去,将单独的空间让给他们。
云枝哭肿了眼睛:“舅舅怎知我在此处?”
“二殿下……如今已是太子了,他刚得知你在鸦城,便向我们送信。”
“他一早便知我等家事,承诺定会助我们将侯府与三皇子、梅妃等人连根拔起。”
“枝枝,不曾料到你孤身一人在那狼窝之中,如此单薄柔弱,却比我们更勇敢、更能干,亲自为你的父母报了仇。”
云枝擦掉眼泪:“也是哥哥处处护着我,难怪我好几次总觉得如有神助,孤绝之时总能绝处逢生,原是你们暗中相助。”
她想起什么:“哦,雍王那儿……”
暮信道:“太子殿下需远离京城,借助北骁军培植羽翼,他与雍王达成同盟,所以雍王在京城护着你。”
云枝想起遥远的京城,想起长公主和赵静喜。
那些过往的艰难岁月,原来她从来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舅舅……”
云枝伏在他膝头,暮信粗糙的掌心抚摸着少女的青丝:
“你在京城的事,夜儿都有写信与我,枝枝,舅舅在广进城有一处宅子,攒下一笔家私,将来都是你与夜儿的。”
“在京城时,那云峥对你……”
云枝直起身:“他将我视作玩物!”
“……当真?枝枝,我知道你嫉恨侯府,但当年他跟你哥哥的年纪差不多,说起来也是无辜的。”
“我听闻,他流放途中被营救之时,还去护国寺救你。”
“你不要因为父辈的恩怨就牵扯到他身上,他现在也是北骁军的一员,如果你对他还有情,我不反对你们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