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枝一时哑然。
对哈,她到底怎么被带进牛角尖的?
丁小平静的说:“其实最主要的,我跟他是两个世界的人,虽有长公主庇护,我到底是有案底在身。”
佛手怒:“放屁!华霄是什么善男信女?他犯的事儿能比你少?”
云枝点头,对哦对哦。
而且他们的旧主是赵玦,不仅丁小,连全大郑国等人一道,待在北骁军治下才是最安全的。
可丁小还是摇头。
云枝刚冒出头的小心思又被摁了回去。
听闻女人怀孕的时候特别容易胡思乱想,这个时候别人怎么劝都不好使。
还是慢慢来吧。
到底被乱了心曲,夜里谁都睡不着。
丁小披着大氅在院子里转圈,阴影里忽然传来一声顽皮的招呼:
“睡不着啊?”
她猛地抬头,心神大乱。
华霄跳下墙头:“藏了这么久你都没发现,我是不是长进了?”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面,她几乎是立即就发现了藏在马车底下的赵玦。
老大的身手毫无悬念的胜过他,丁小的机警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丁小神色复杂:“你来做什么?”
“我……我也睡不着啊。”
月色幽微,华霄缓缓走近,积雪在他脚底发出嘎吱嘎吱的动静。
“月色正好,咱俩比划比划?”
比划你妹!
丁小简直无力吐槽,转身回屋。
华霄欺身靠近,丁小只好转身躲避。
行动间大氅飞扬而起。
华霄猛然发现她身上异样。
他不可置信的盯着她隆起的腹部,只觉浑身凉了个透:
“你……云大锤……应该没这个功能吧?”
趴在窗台的云枝差点破窗开骂,被佛手扔回床上:
“闭嘴!让他们自己解决!”
云枝挽袖子挣扎:“我闭嘴我闭嘴,让我看看他狗嘴里到底还要吐什么象牙!”
丁小气得想笑,翻了个不伦不类的白眼,转身要回屋。
华霄追上去拦住她,眼睛都红了:“谁的?”
丁小气极:“狗的!”
华霄浑身着了火一般烧起来,整个人腾云驾雾的飘在空中:
“我……我的?”
丁小绕过他打开门:“说了是狗的!”
关上房门,周遭一下子寂静。
丁小伤感的抱着自己,忽然听见一声狗叫。
一声不罢休, 接连不断:“汪汪!汪汪汪汪……”
泪水越积越多,终于决了堤。
她打开门,夜色下的男人泪流满面。
他上前一步抱住丁小:“我的老婆孩子!大爷的我有老婆孩子了呜呜呜呜……”
丁小又哭又笑:“松开,王八蛋!谁是你老婆孩子……”
“就是我的,不是我的我也认了!”
“王八蛋!姑奶奶抽死你!”
“啊!那就是我的!”
“你……”
云枝回到床边,倒进被窝吸了吸鼻子。
佛手坐在床畔:“感动了?”
云枝拉被子捂着脸:“才没有。”
佛手脱了鞋躺上床,“口是心非的家伙。”
云枝悄咪咪擦了泪:“佛手。”
“干嘛?”
“我们为什么要生在这乱世,呜呜呜战争到底什么时候才结束……”
她设想了一万种可能。
赵玦在前线,在打仗。
他或许会受些伤,刀剑无眼嘛,但没关系,只要留口气就行。
万万想不到他那么大的胆子,竟然深入敌后。
那里可是敌人的大本营。
怪不得上辈子会死在战场,就他这种做派,根本就是嫌命长。
佛手也很感伤。
穿到这个世界之后她一直没有什么真情实感,将这一生当做一场游戏。
直到与这些人的牵绊越来越深,开始真真切切体会到活在这个时代的痛苦。
“睡吧,睡一觉很多事都会好起来的。”
然而并没有。
天刚蒙蒙亮,一位素服贵妇登门拜访。
佛手开的门:“请问您是哪位?有何贵干?”
来人将她上下浑身一扫,最后落在她平坦的肚子上。
轻轻一挥手,家丁仆妇撞开佛手挤进小院。
来者不善。
佛手往墙头上一看,武振的脑袋默默沉了下去。
贵妇大摇大摆走进来,趁着晨光将小院尽收眼底,嫌厌之色溢于言表。
“丁小呢?不是要嫁给我儿子吗,还不出来见我。”
佛手早猜到她的来历,刚刚才没有阻拦,沉声道:“我妹妹还未……”
“佛手。”
丁小打开房门,已经穿戴整齐。
她走到院子当中,“拜见王妃。”
贵妇冷哼:“姿色如此平庸,竟敢勾引我儿子。”
丁小握紧了双手。
云枝被吵醒,趴在窗台上看了一眼,暗叫不好。
好不容易穿戴好完毕走出去,北骁王妃坐在铺了软垫太师椅上,从台阶上居高临下看着丁小:
“我夫君为国御敌征战沙场,我的长子还在京城,次子为国战死,你以为凭着一个来历不明的肚子就能让我接纳你,从此飞上枝头、荣华富贵?你做梦。”
云枝猛地推开房门:“大清早的,谁的嘴巴这么臭?”
妇人勃然变色。
王府侍卫各个不是等闲之辈,靠近云枝那几个摸上了腰间武器。
云枝双眼一眯:“北骁王府的人就这么对待有功之臣?”
王妃抬手,下人垂头退后。
云枝走到丁小佛手身边:“我的妻妹是这么好娶的吗?王府小少爷既然如此没诚意,慢走不送。”
王妃冷声道:“你就是云大锤?”
“正是在下,王妃有何指教?”
“你跟故雍王妃云枝,是什么关系?”
云枝心头一沉,难道丁小被人如此看轻,竟是因为自己?
幸好她刚刚一念之差,没有穿着睡衣冲出来。
“没什么关系,同姓而已。”
王妃起身走下台阶,离得近了,佛堂的檀香味扑面而来。
云枝在这种味道中从小泡到大,太熟悉了。
也本能的感到恶心。
次子战死几个月,王妃定然悲痛,整日沉湎佛堂。
她或许是儿子眼中慈爱的母亲,丈夫眼中贤惠的妻子,却对别人的女儿恶语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