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正色道:“赵欣瑶在你面前需执臣礼,你愿意搭理就搭理,不愿搭理想怎样就怎样。”
“梅妃确实要麻烦些,惯会巧言令色冷刀子杀人,罢了,一会儿我入趟宫敲打敲打,也给皇后提个醒。”
云枝感动不已,但已有了判断:不是她。
“女儿给母亲添麻烦了。”
长公主摇头,“这门婚事,本就是委屈你在先,不说这些,吃饭。”
长公主入宫,佛手和丁小去找了郑国,以切磋的名义让他选了几个府兵当中身手最好的。
两人回来道:“好几个都在我等之上。”
那昨夜送信的人要么是府里的,要么身手强得恐怖。
云枝站在昌平湖畔:“佛手,你的丐帮兄弟还没有消息吗?”
佛手暗惊:“你怀疑是……”
云枝摇头。
“现在就算他站在我面前,亲口对我承认,我恐怕也不敢相信。”
“为什么?”
“谁知道会不会有人……知道我在寻找亲人,所以横空造一个出来呢。”
“我们都能查到的事,那些人更容易查到,就像这封信一样,半真半假编一个人出来,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佛手思索,“青台道太大了,我托的人传话回来,线索时断时续,真假难辨。”
云枝深吸一口微腥的风,又缓缓吐出。
套了马车出门,还是赵玦打造的那辆。
丞相府,门房说晏同春一早便去了成王府。
几人又向成王府辗转。
路过闹市,前面在搞杂耍,堵的水泄不通。
云枝听见一声若隐若现的敲击声,随后车门轻轻摇晃着,车厢里就多了个人。
佛手的剑才拔到一半,云枝抬手抵住。
佛手一阵后怕,心脏还在咚咚狂跳:
“常夜?”
常夜曾只身前去救她,佛手对他的身形可谓印象深刻。
深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男子取下面具,露出下巴右侧一颗小痣:
“可否与令仪郡主说两句话。”
佛手不敢。
云枝却没什么惧色,“你先出去。”
佛手抿紧嘴唇,腮帮子绷得死紧,收刀回鞘:
“属下就在外面。”
车门虚掩着。
云枝的目光轻轻的、缓慢的,一寸一寸滑过他的五官。
如果他真的是当年的幸存者,为何不早早与自己相认?
常夜的视线也在细细的打量她。
最后与她四目相对。
“郡主何往?”
这世上还没有臣下质问上位者的道理。
但云枝好脾气的说:“去找思怡郡主聊聊天,常公子有何赐教?”
“赐教不敢当,太子派我传话,他恐时日无多,留你在京城或不能全身而退。”
云枝变色。
“三日后殿下会用替身完成仪式,您也一样,郡主,属下今日送你出城。”
车厢外,佛手和丁小寒毛都竖起来。
云枝自不必说,每一条神经绷紧到了极致:
“长公主知道吗?”
“一半吧,她也未知全貌。”
“这么说,我昨夜收到一封信……”
常夜露出不知情的神色,“与这件事有关吗?”
云枝闭口。
常夜继续道:“郡主,京城风云诡谲,不是久留之地,殿下口谕,您对他和小郡主有恩,令我……”
云枝深呼吸几次:“我怎么相信……”
常夜翻手,东宫印信呈与掌心。
云枝盯着看了许久,抬眸:
“去哪儿?”
“只要出了城,郡主自己拿主意。”
许久的沉默,云枝说:“明天吧,我还有些事没做完。”
常夜皱眉:“迟则生变。”
云枝嘴角勾起:“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常夜只好道:“明晨卯时,属下在长公主府外静候郡主。”
他来无影去无踪,佛手钻进马车,抹掉脑门儿的虚汗:
“还耽搁什么?咱们现在就走吧。”
云枝抚摸着身前一缕长发:“你说,太子传这么重要的消息,为何不派魏伦,却派一个双面间谍?”
“不是要送我们出城吗?自然是常夜更合适。”
“可现在三皇子水深火热,他不应该轻易离开他身边。”
“你的意思是……”
“先去成王府。”
晏同春看完信,满目惊骇,额头冒出冷汗。
既知太子病重,为何不耐心等待?除非,是冲她来的。
“哪里来的?”
“不知道。”
晏同春无法理解,心思百转,
“你为何帮我?”
云枝忽然用手绢拭泪:“太子若去,我就是个寡妇了,咱们不必要都被耽搁在那里。”
“二姑娘,您若好好的,看在今日份上,可否对我照拂一二?”
晏同春渐渐的心定下来。
是了,云枝对太子没有感情,只在意活得好,活得长久。
便需要四处抱大腿。
太子看来真的快不行了,她心中哀恸。
可又难免有些自得。
看看,她嫁给太子又如何,马上就要屈居自己之下了。
“今日之事,谢郡主告知,梅妃与公主既然是我们共同的敌人,那我们便是盟友。”
翌日清晨,常夜久候不至,飞身潜入长公主府。
云枝端坐在禅心院的银杏树下。
因久旱,连御花园的花木都无精打采,但有赖于丰沛的昌平湖,禅心院里却绿意盎然。
“果然是你送的信。”
常夜见左右无人,向她走近。
“郡主何时出发。”
云枝摇头:“不走了。”
常夜微愣:“为何?”
“我爱慕太子,舍不下静喜,且如今四方不宁,留在京城好歹不用颠沛流离,深居照顾小郡主也不错。”
常夜的眼神有轻微的波动。
云枝看向他:“除非……”
常夜向她再迈进一步:“除非什么?”
“除非你跟我一起走,再也不要回来。”
常夜的脚步一下子定住。
他不答,在这个时候没有顺杆爬。
云枝目光锁着他,一动不动。
这时听闻悠长的通传:“长公主驾到——”
常夜闪身躲避,长公主走进来,牵起云枝的手。
“昨日你好晚才回,告诉你啊,梅妃那里我已经……”
云枝扶着她进屋:“谢母亲处处为我周旋……”
回头,常夜不知身在何处。
此后两日,禅心院再无访客。
五月初十,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云峥在千里之外的一处宅院中苏醒。
云枝只带佛手一个陪嫁嫁入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