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枝嗓子里火烧一般。
在云峥触碰到自己的一瞬间,鲜血自喉间喷涌而出,溅在云峥错愕的脸庞。
身体软倒下跪。
佛手心急如焚:“动手!”
“不行!”
阿角拦在最前面:“我老大怎么办?!”
云峥接住云枝绵软无力的身体:“枝枝?枝枝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赵玦看着他疯癫的神情,心底一阵阵发沉:
“这些全都是丰仪县死难者的家人,云姑娘以身做局助他们离开。”
云峥倒吸一口冷气:“我……我以为他们……对不起枝枝,我不知道……”
眼泪砸进草丛。
风呼啸而过。
云枝抬起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护国寺大火,我来救你。”
云枝看向他身后,“鸿歌?”
鸿歌扯下蒙面巾,抱拳:“云姑娘。”
云枝又看向云峥:“他们救了你?”
云峥点头:“枝枝,我……你跟我走吗?”
云枝盯着他,擦去嘴角的鲜血:
“去哪里?”
“哪里都行,只要我们在……”
他的话音卡在了喉咙里,缓缓低下头。
一只精巧的箭头被送进了他的身躯。
他慢慢的、僵硬的抬头。
一阵风拂面而来。
他轻轻侧了侧脑袋,仿佛有些疑惑:
“枝枝?”
云枝稍抬起右手,这一次对准了他的心脏。
语气极轻,却全是疯狂:
“云峥,你去死。”
两人靠得太近了,鸿歌一时没发觉异常,这一次察觉不对,当机立断一脚将她踹飞。
云枝的身体腾空而起,拼尽全力射出了第二箭。
佛手目眦欲裂:“动手!”
赵玦趁那些人错愕的一瞬间自救,但敌人太多,他又被去了武器,身形左支右绌。
这时狗爷从草堆里一跃而起,咬伤了好几个人。
他赞了一声“好家伙!”趁机跳出包围圈,冲向云枝掉落的地方。
宋立气急败坏:“杀了她!抓住二皇子!”
“不!”
云峥压下他的胳膊,盯着赵玦逃跑的方向。
眼睛里只剩一片腥红。
“别伤……别伤她。”
赵玦扛起昏迷不醒的云枝玩儿命的跑,佛手等人接应。
另一个方向冲下二十多个僧侣和护卫。
宋立气极,咬碎了牙根:“撤!”
云峥被两个人架着钻进山林 ,他最后一次回头,再也看不见那个窈窕的身影。
云枝醒来的时候,已经在长公主府禅心院。
屋内熏着安神香,丁小撑着头在八仙桌旁打盹儿,佛手抱着剑,靠在床头闭目养神。
窗户上的纸透着一股青蓝,不知道是傍晚还是清晨。
稍一动,佛手第一个警觉。
顶着夸张的双眼皮,满眼红血丝,语气却是惊喜的:
“醒了?”
丁小一下子跳起来,挤到床边。
云枝牵了牵嘴角,头也疼,身体也疼,索性闭上眼睛。
丁小嗓子沙哑:“我去给您端些吃的!”
云枝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屋子里重归寂静,以为无人,她眼角滑下两行泪。
被人轻柔的拭去。
佛手叹息着,轻声说:
“这不是你的错,这世界上从来没有两全的办法。”
云枝将脸别向床内侧,肩头耸动,许久才平静下来。
她坐起身,眼皮鼻尖通红:
“你们都受伤了吗?”
佛手摇头:“就太子累倒了,静喜郡主受惊过度发了场高热,另外就是狗爷的屁股烧了半边。”
云枝牵强的扯了扯嘴角,但实在笑不出来。
“以后我把他当亲爷爷供着。”
佛手为她倒了一杯温水,看着她喝下。
“那是自然,陈师父说,自打回去济民药房,小豆子给它好医好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恨不能睡在一起,说它是你的救命恩人,要给它养老送终。”
“御史监察的老母亲被浓烟呛死,大林氏死在太子刀下,除此之外大家都回来了。”
云枝依旧无法轻松分毫。
她计划救了那些贵族,再救下那些百姓。
可是贵族们回来了,百姓们却死无葬身之地。
一切都是因为突然冒出来的云峥。
云峥,她好恨啊!
这个人误她前世,今生又造下更大的杀孽。
一想起便是锥心的恨,头痛欲裂!
“云峥……死了没有?”
佛手掰开她抠着床畔的手指:“不知道,那片山区太大了,连着秦岭山脉,搜寻不到他们的去向。”
云枝无力的倒在床上:“二皇子……二殿下如何了?他无诏回京,陛下有没有降罪?”
佛手摇头:“太子向朝野交代,是他传令二皇子回京,协助交代张谢抄家的详情,他途径护国寺,只想上去捐笔银子。”
“殿下已经离京回北境,你可放心。”
“现在的问题是,欣瑶公主快疯了,挥刀砍伤了许多宫人,她认定是被你所害,哭求陛下将你问罪。”
云枝已经气不动了:“脑子有毛病。”
佛手点头。
“涵钰就是怕她误会和被身边人挑拨,一直守到她醒来,将事情经过告知,不过现在看来没有用,她认定就是你。”
云枝道:“是那些人仇恨三皇子才选中她,一切皆因三皇子而起,陛下怎么处置他?”
佛手摇头:“三皇子上疏自辩,称那些人只是以他为借口生事,他是冤枉的,由于没有活口和证据,陛下没有再查。”
“再加上云峥充军途中被救,转眼就带了上百人上山,射杀了那些平民,陛下顺势将护国寺的事扣在云张谢三家余孽身上,保全了他三个儿子……”
云枝抬手:“别说了,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不想听了,你去休息,让我歇一会儿。”
佛手叹息,还是说:
“三皇子曾与张谢两家勾结,本来陛下不欲追究,只是将他禁足,但出了这件事就未必了。”
“虽然暂时留了他性命,但谁也说不好将来会不会追究。”
“云枝,事已至此,不要多思多虑,保重好自己。”
丁小端来食物:“郡主好歹吃点东西吧。”
云枝无力的挥挥手:“我吃不下。”
长公主带着昌嬷嬷走进来:“吃不下也要吃。”
云枝起身行礼,被她压在床上:
“不用,你受苦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