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国道:“另外的兄弟都在下面训练,属下能带小萍去见见他们吗?”
云枝回神点头:“去吧。”
郑国并未起身:“属下……属下能去看看全大吗?”
云枝有些犹豫。
这里是长公主府,见了就见了。
可榆阳弄是自己的老巢,还有手无缚鸡之力的雪桐阿锦在那里,太子和二皇子的人手撤没撤还不知道呢。
见她迟疑,郑国立刻请罪:“是属下僭越,等全大好了之后再见吧。”
可丁小含泪看着云枝,云枝只好叹息一声:
“去吧,你们机灵点儿,若是外面的人都走了就去见,若是还有人守着就往后延一延。”
丁小和郑国齐声道:“多谢郡主大恩!”
离去前,丁小先向云枝汇报了此去丰仪县旧址的调查结果,见面到现在两人还没单独说上话呢。
“郡主让属下打听故人长相没有进展,只因那老者年事已高,记忆十分模糊。”
云枝知道多半是这样的结果,谈不上难过,只是有些失望。
“不过,属下打听到一事,您母亲的娘家在青台道,娘家有个哥哥,郡主,您的舅舅说不定还在世。”
云枝袖子里的手猛然握紧。
丁小道:“等带关二哥见了全大哥,属下去一趟青台道可好?”
云枝思虑良久:“打听到具体地址了吗?”
丁小摇头。
云枝叹气,“青台道那么大,大海捞针……”
佛手忽道:“也不必亲自过去,可以请丐帮的兄弟帮忙。”
“十几年前国中还十分太平,灭门案应该会闹得很大,总会有人记得。”
云枝倒是一怔:“还真有丐帮啊?我只在话本里见过,以为是编的呢。”
佛手轻笑:“艺术来源于现实,全大还躺着,再把丁小派出去,咱们就太缺人了,万一遇到什么事应付不过来,不如等有了消息再去核实。”
“行,就照你说的做。”
回到禅心院,涵钰说:“太子殿下来了,长公主传您前厅用膳。”
云枝脚上沾了泥,忙换了绣鞋和衣裙。
暮色倦倦,湖面吹来带着潮气的风,一只小小的轿辇停在院子里。
涵珠说:“前厅路远,恐郡主劳累,请郡主上辇。”
郡主的待遇确实不一样,云枝被抬着去往待客前厅。
自打开春,除了那一场雪,京城还没落过一场雨。
听闻有的老百姓连饮用水都成问题,公主府里却蓄着这么大一片湖。
天色越来越暗,侍女游走在各处点燃了灯烛。
“这片湖叫什么名字?”
涵钰答:“先帝亲赐昌平湖,钦天监监正说过,这片湖联通着国运,湖水若丰,则我国清平昌隆,因此这里常年浩瀚。”
涵珠说:“郡主有所不知,长公主府原不选址于此,是先帝听闻此言之后,特命咱们长公主守着这片湖,也是守护我朝国运。”
原来如此。
云枝更加体会到,长公主在整个国家的超然地位,只是,将国运寄托在一片湖水之上,也不知是天真还是愚蠢。
前厅便在昌平湖对岸,走了约摸一柱香的时间。
云枝下了轿辇,见赵晖站在台阶之上,含笑看着她。
她带着众人盈盈下拜:“拜见太子殿下。”
赵晖含笑伸出手:“枝枝不必多礼,来。”
云枝步上七八级台阶,将右手放进他掌心。
其实完全没必要如此,大可以清清楚楚说出他的打算,左右已经赐了婚,她不可能婚前耍手段的。
她会好好完成一个工具的使命,不用堂堂太子如此做戏。
进了前厅,先帝御笔亲书扑出雄厚的龙气,长公主朝二人觑了觑眼睛,极力想看清楚二人的模样。
昌嬷嬷打趣道:“殿下与郡主感情也太好了,亲自出去迎不说,还要牵着进来。”
长公主嘴角含笑:“这样多好。”
赵晖温和的瞥云枝一眼,她便只好配合的做出羞涩姿态。
里面也不见赵静喜的身影,云枝便问道:“小郡主呢?”
长公主说:“她玩儿累了,方才吃过点心已经睡着,在我院儿里。”
落了座,两人分居长公主左右,昌嬷嬷领着人开始上菜。
长公主说:“第一次共膳,还不清楚你的口味,只太子方才与我说你喜食汤羹,正好今晚有一道芙蓉鸡蛋羹,看看合不合你口味。”
云枝忙道:“谢母亲挂怀。”
心中不免有些诧异,她与赵晖共膳的机会并不多,这人却精准的把握了她的喜好。
不知是观察力惊人,还是调查她到事无巨细的地步。
她命令自己赶快打住脑海里的猜度,再这样下去脑子会烧糊的。
揣测人心与目的已经成了本能,可太费脑子,太累了。
长公主府的晚膳却并不奢侈,三个人用五菜一汤,并非分餐制,而是与寻常百姓家一样,围桌而食。
味道嘛,也就那样。
云枝觉得,以前槐花巷的伙食,都比这里好些。
长公主不良于视,但耳力非常、观察细致入微:“是不是不合胃口?”
云枝摇头:“是儿臣不太饿。”
赵晖为她夹了一块炙羊肉:“不饿也要多吃些,姑母素来节俭,见不得剩菜剩饭,今日为了迎接你特地加了两道菜,往日我来蹭饭的时候可只有三菜一汤,不吃完的话,姑母会生气的。”
这还是加了两道菜的……
云枝低头默默扒饭,好奇怪,已经开始想念阿锦的手艺了。
长公主这时说:“如果吃不惯也不勉强,你的院子里可以设小厨房,寻几个手艺好的厨娘为你单独做也行。”
这未免太骄矜了,云枝刚想说不用,长公主又说:“我平日也在自己院里吃,除非来客人,咱们谁也不用迁就谁,改变以前的习惯,这样可好?”
云枝忙道:“听从母亲安排。”
用过膳,赵晖让云枝陪他去接赵静喜。
两人沿着昌平湖徐徐而行,晚风有些寒凉。
一阵乌云飘过,赵晖碰了碰她的手背:“枝枝,抬头看。”
云枝抬头,皓月当空,碎星铺向天际,直至被远处的山峰阻隔。
忽觉唇边软软的触感,带着药香和茶香,一触即分。
她僵在那里,眼中是闪耀的星河,唇边是赵晖留下的余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