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歹说,江天景总算消停了,坐在椅子上,胸脯一上一下的大口喘气,气呼呼的。
喘匀了气,扭头对粱锦南吩咐,”你拿了我的帖子,去柳府约柳逸辰出来,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情况?究竟是生病还是有别的苦衷。”
女儿被柳家退婚,江煜城倒是看不出有多生气,叹息之后,忧心忡忡的模样,“这事跟许皇后脱不了干系,夫人,你还记得上个月我跟你说过,皇上要把阿瑶指婚给二皇子的事吗?”
“记得的。”
“没过几天,听说许皇后就单独召柳夫人进宫,现在柳家提出退婚,很难让人不联想是皇后逼迫的。”
“许皇后一党一直以来都在寻找机会削弱太子的势力,这次,她可能利用了柳家。”
于婉心里直发毛,涌起一股恐惧。她打了个冷颤,“老爷,那可怎么办啊?阿瑶真的要同皇家扯上关系吗?”
江煜城颓然坐在太师椅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夫人,是福是祸,我们都躲不过,皇家为了那个位置,父子,兄弟都可以相杀,何况我们这些臣子。”
于婉听闻此言,心如刀绞,掩面痛哭,“我的阿瑶,我的命根子啊!”她的声音都在打颤,带着满满的绝望,“老天爷为何如此不公,要将她送入那等险恶之地。”
“夫人,别哭了,于事无补,把柳家的聘礼退回去吧。”江煜城想安慰妻子,翕动了几下嘴唇,却不知说些什么,人在官场,身不由己。
哭了一阵,于婉又说:能不能让婆婆回蜀州老家,就说老人家年事已高,想落叶归根,让阿瑶陪着,躲过这一阵子。”
“夫人你真是天真,被皇家惦记上了,躲在老家和在上京有什么区别呢?除非阿瑶死掉。”江煜城不住的唉声叹气,束手无策。
夫妻俩在书房相对而泣,一夜无眠。
柳家揣摩了许皇后的意思,退了江家的亲事,划清了与江家的界限。王绮云少不得递帖子进宫,表明态度。
许皇后端坐在凤椅上,斜睨着下首的柳夫人,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得意万分,柳崇山果然是个明白人,一点即通,这样的人要为许家所用才好。
打定主意,许皇后换上了一张笑脸,她轻声细语地说:“柳夫人,今日你来见本宫,所为何事?”
柳夫人再次离座,欠身行礼,“臣妇恳请皇后娘娘赐福。都是我那逸辰孩子不争气,上段日子染了重病,药石无效,请了高僧指点,说跟江家嫡女命数相克,要是结亲祸事不断,单退了亲事还不成,还得有福贵妇人书写一个福字,驱散他身上的邪气。”
“臣妇想着,这京城里谁还有皇后娘娘的福气大,所以臣妇腆着脸,斗胆求娘娘赏赐一个福字,成全臣妇这老母亲的爱子之心。”
许皇后闻听此话,嘴角的笑意愈发浓了,“柳夫人爱子之心,感天动地,本宫身为母亲,对夫人的心情感同身受。既然夫人如此信赖本宫,本宫自然也要投桃报李,以表谢意。”
王绮云听出许皇后的话中深意,态度更加谦卑,“皇后娘娘仁德,臣妇牢记,并会告之家人,对娘娘忠心。”
拿了许皇后的字,王绮云拎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转而又想到女儿将来也要在皇宫生活,还不知会不会受她磋磨,以后得多进宫,跟这个主子搞好关系,再进一步想到女儿是太子侧妃,跟她是对头,万一将来争皇位,还不知是什么后果。
这样一想,心情糟透了,出宫时的笑脸上了马车就变成了愁脸。
待到回家见到形容憔悴消瘦的儿子,王绮云的心又是一紧,眼泪止不住的淌下,愁脸又成了泪脸。
轻轻地坐到床边,低声呼唤着他的名字,“逸辰,我的好孩子,你怎么瘦成这样了?”她哽咽着,眼泪滑落在儿子的手背上。
柳逸辰微微睁开眼睛,看到了母亲悲伤的面容,他心里怨愤,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翻身朝里,背对着母亲。
“辰儿,你还要生爹娘的气到什么时候,你要懂事点,体谅父母,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啊,我们惹不起许皇后,哪敢与之抗衡。”
柳逸辰没有回应,只是将被子拉得更高,几乎掩盖了他的整张脸。王绮云心痛地看着他,伸出手想抚平他紧锁的眉头,手在半空中又停住了。她知道,她这个做母亲的,在儿子的心里,已经失去了信任。
“辰儿,娘知道你难受,可我们这也是为了你好啊。皇家之事,不是我们能插手的。皇后娘娘赐福,也是希望你能早日康复。”
王绮云抹泪,自己这些话并不能完全说服儿子,但作为一个母亲,她觉得自己有责任把其中的利害关系跟他讲清楚,毕竟在这场凶险的宫廷斗争中,稍有不慎就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突然,柳逸辰从被子中露出了眼睛,“阿娘,你到底要孩儿怎么做啊,不都听爹爹和阿娘的话了吗,你们要我装病,我装了,你们要退婚,也退掉了,你还要我怎么做,才满意啊,别老在我面前哭,好不好”。
“我只想见阿瑶一面,跟她说清楚,叫她别恨我,你们为什么要拦着?”柳逸辰越说越生气,索性掀开被子,坐起来,鼓圆了眼睛瞪着母亲,“孩儿事事都听你们的,你们就不能依着我一次,就这一次,行不行,我以后都见不着阿瑶了。”
王绮云被儿子连声责问,缠他不过,只得先应下来,“辰儿,你别急,等你爹爹晚上回来,我再跟他说说,放你出去,可好。”
“不管爹爹答不答应,我明天都要出去。”柳逸辰如孩子般任性,紧紧楸着母亲闹。
王绮云望着这个平日里乖巧懂事,此刻却固执如斯的儿子,心中满是无奈。
下朝回来的柳崇山可不会惯着嫡子,听柳逸辰非要去见江汐瑶,当即就发火了,吹胡子瞪眼睛拍桌子,“这混账小子真是翅膀硬了,连父母的话都不听了!我为着他,在江太傅前面伏低做小,陪小心告罪,他现在去招惹阿瑶,不清不楚的,是要给人说我治家不严,出尔反尔吗!”
又数落王琦云,“夫人,他不明白其中的厉害,你也不明白吗?现在怎么能答应他去见阿瑶,现在两家婚事一退,再传出私相授受的消息,江煜城会撕了我。”
柳崇山说着就要去柳逸辰院子里打人,“与其让江煜城撕了我,我先打断这小畜生的腿。”
王绮云泼劲上来了,忙拦在前面,大声嚷嚷,“你要打断辰儿的腿,你先打断我的腿吧,横竖你是看我们娘俩不顺眼,打死我们,你好纳几房小的,是不是。”
柳崇山哭笑不得,这娘们只要涉及儿子的事,就完全不讲道理。他不住摇头,“慈母多败儿啊!小兔崽子硬是给你惯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