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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剑守朱颜 > 第30章 鞭痕满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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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端出盆盆血水,侍从不断进出;两位御医挤在榻沿,轮流交替着替严淮屹清理伤口。

舒儿、玉莲也没闲着,吩咐搬柴、烧水,寻人照方抓药、熬药,东偏殿顿时忙翻了天。

江易秋却呆坐在桌边,静静看着来回忙碌的众人,没有任何动作。她脸上还沾着那门客的血未洗去,与这屋里的血腥气倒是十分和谐。

“主子这样坐了好一会儿了,半天一动也不动。”玉莲拉过舒儿,轻声说道,“这可怎么办呀?”

“哎…”就是沉稳如江舒,也有无措的时候,“殿下一口气知道了这么多,正在伤心头上呢,咱们就先不管她。待到晚膳时,殿下饿了,自然也就会动了。”

“伤心?主子在伤心?”

玉莲疑惑转过头,细细端详起自家主子的表情,却一点也瞧不明白。

她好像有些懂舒儿为什么说主子“伤心”,却不敢十分确定主子究竟为何而“伤心”。

“别想了,殿下才下过封口令,此事原委绝不能传到圣上耳朵里,府中人多眼杂,咱们也该少说几句。”舒儿扯过玉莲的手臂,“沈御医开的方子呢?可都叫人去抓了?今夜可有得忙活,厨房也该去看看,晚膳多做些殿下喜欢的,殿下也好有些慰藉。”

二人前后出了屋子,这边御医也差不多清洗完了伤口。

“公主殿下,这伤势虽不轻,但好在严统领是习武之人,体质非一般人可比,只需一日三次按时用药,不出半月就能结痂。”沈御医合手作揖,“若结了痂,便离痊愈也不远了…只是近期暑热,怕是容易疮疡,还需殿下请人多多留意的好。”

江易秋总算有了反应,点点头问道:“接下来可是要上药了?”

“正是。”

“那就劳烦沈御医上药,本宫学学。”

让沈御医示范了两回,她已大概明白道理,便给这屋子里的人都下了逐客令。

屋内的烛火跳跃着,投下斑驳的光影。

江易秋静静地坐在床边,望着那张昏睡中的脸庞,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这人在她的世界里曾经只是一道跃动的影子,如今却成了心头难以揭去的结。

思绪无声飘回那些日子,回到那一次次她以为能够触摸到他心灵深处的瞬间,却每每被他无声的防备所阻,同遇到寒流的湖面,刹那间冰封。

他每一次逃避,她都按捺不住心底的怅然,总暗自责咎他的不解风情。

直到今日才知晓他心中所背的恩怨情仇。

如今她还有资格在心底怒骂严淮屹脾气古怪吗?也不知当她看向他时,心思都飘向了何方?在他接受父皇的恩赐时,又在想些什么?更何况,宋府为他定的罪都与她亦有莫大的关联。

淡然中,江易秋忽觉脸颊一凉,惊觉自己竟落了泪。她轻笑一声,却是带着几分自嘲。

细细拭去眼角的泪珠,江易秋拿起一旁熬制好的药膏,凑近了坐在榻边,学着沈御医的动作,轻轻将药物沿着他的伤口涂抹。

一道道鞭痕又深又长,平整的肉体几乎被打成了纵横交错的沟壑,每一鞭都将血肉外翻,像是爬满了肥大的血色肉虫,可见用力之深。

江易秋一边上药,一边不自觉地对伤处轻轻吹几口凉气。严淮屹昏死过去,大概是察觉不到疼痛了,但她总觉得这样吹几下子,真的能替他减轻些痛苦。

暮色很快来临,江易秋抬头望向窗外才意识到自己已在这屋里待了整个下午。

再细算时间,离八月十五大约还有一月不到。

将目光挪回榻上,这才回想沈御医说半月便可结痂。她有些模糊的想法,但此刻心乱如麻又困乏得紧,实在无力再思考。

药早已上好,她又坐在一旁静坐了会儿,才唤来下人看守。将该交代的交代了,她踱步回了自己的寝殿。

“主子,你可回来了。”玉莲小碎步迎上来,搀扶着她的手臂,“菜刚热好,主子一来就正好能用晚膳。今夜舒儿姐姐还给主子做了翡翠珍珠汤圆。”

在玉莲的搀扶下坐到桌边,江易秋才勉强扯出一个笑:“还是你俩好。舒儿呢?怎么不见她人?”

“舒儿姐姐适才出府,说是…好像是给主子买糖去了。”

“这种小事让屋外的丫头们去做不就好了,她还亲自跑一趟。”江易秋苦笑。

“舒儿姐姐的心意。”玉莲笑着为江易秋布菜,“她虽嘴上说的不多,但心里可为主子着想了,就怕主子今夜不回来了,更怕主子连饭也不肯吃了。”

“不肯吃饭?为何会这么想?”

“自然是因为主子正为严大哥伤心,舒儿姐姐怕主子一门心思放在严大哥身上,忘了时间。”

“你们觉得,我为他伤心?”江易秋微微蹙起眉头,若有所思。

“可不是吗主子?”轮到玉莲讶异,“您二话不说削下了宋府那人的手指,多少百姓瞧见了呀。还在厢房待了这么久,可见主子对严大哥也喜欢得紧,巴不得他快点好呢。”

江易秋原本快要闭上的眼睛忽得张大了几分,心口突然躁动起来,久久不能平复。看着玉莲神色自若布菜的忙碌样子,她想再问点什么,却始终没有开口。

用完晚膳已经是戌时,圆月当空,天色倒也不算很暗。

本该去书房将皇嫂送来的礼帖尽快校对、誊抄好,她却不自觉拐去了东偏殿后的厢房。门口有侍从守夜,江易秋一一将其屏退。

屋内无声,月光透过窗格投到地上,江易秋进来便点了灯。严淮屹仍静静趴着,姿势与刚来时丝毫未变。

他未着上衣,月色洒在他布满整个后背的纵横伤疤之上,薄被堪堪盖住他劲瘦的腰。

四下弥漫着幽幽的静谧,只剩下半敞着的窗外偶然有微风拂过。江易秋悄悄走近他,尽管已经十分小心,衣袖摩擦间还是发出窸窣的轻响。

她在榻边坐下,烛火摇曳,投下轻轻晃动的光影。

什么都静悄悄的,好像正诉说着一切安然无恙。可只要一看侍卫那被长发遮去了的半张脸就知道,她只是又恍惚了。

大概是沉睡中听到了来人,侍卫眉梢微蹙,流露出一丝不安,似乎在梦中承受着什么沉重的负担。

前不久才刚给他上过药,该处理的伤口也早已被御医处理干净。才不过一顿晚膳的时间,她又来了。

所以,此刻往榻上这么一坐,似乎也并没有什么要事可以忙;可她又控制不住不来,只觉得哪怕只是这样坐着也好——

严淮屹昏迷着倒顺了她的意,至少还能在旁边静静坐着;若他醒了,江易秋是实在不知该对他说什么好了。

再仔细一瞧,也不知道傍晚是谁给他盖的被子,竟粗心地将被角覆上了他腰侧的伤口。江易秋立刻起身,直接伸手将薄被掀了去。

随即,床榻另一边响起声轻哼,江易秋应声转过头去看他。严淮屹虽是昏死过去了,但常年戒备的状态让他依旧感觉灵敏。

只是这批散的乌发黏着汗水遮住了他半张脸,江易秋实在看不清他的神情。

拿起榻边的帕子,又去院中的井里打来一盆凉水,江易秋再回到榻边重新蹲下身子,轻轻拨开他额前的长发。

见他细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僵挺的身躯和紧蹙的浓眉透露出几分不可描述的挣扎之态,让她也跟着神色复杂起来。

她不再继续瞧了,细心地为他拭去额头的汗珠。

不知是夜里的水太凉,还是侍卫的脸太烫,江易秋的手几乎要被他的高温灼伤。

忽然,侍卫的脸上浮现痛苦的神色,额上才刚擦试过的地方又渗出细细的汗珠,嘴角不时露出痛苦的抽搐。

她急忙将手覆上他的脸颊、前额,这才发现他像是掉进了火炉,就连耳垂也烫得吓人。江易秋心念不妙,急急夺门而出,对着守在院外的侍从申令道:

“快去寻御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