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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剑守朱颜 > 第6章 试探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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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宁帝召了几位近身臣子在承光阁商议事务,想必是释州水灾又有变动。

江启直身为太子自然参与,而翰林学士本就是皇帝近身职位,她拜托皇兄请宋余衡一道参与也非难事,这会儿二人已经进去了一盏茶的时间。

承光阁外是御前大太监、宫女、守卫,以及那白衣侍卫。

江易秋端着吃食走上承光阁的台阶,想趁机好看看严淮屹的脸,但他却又低垂着头,一副老实本分的模样。

怎么就这么听那宋余衡的话?

“哟,公主这是…”御前的冯公公是个十分会瞧眼色的,他指了指江易秋端的白瓷碗,“想必是献给陛下的?”

“正是。”江易秋解释,“近日暑热,本宫怕父皇忙于政事耽误了龙体,这碗百合绿豆羹只当是尽尽孝心。”

“诶,公主殿下有心了。”冯公公喜笑颜开,“老奴替您呈给圣上。”

“冯公公有劳。”

叫人从江易秋手中接下木盘,他转身进了承光阁。江易秋立刻转身,站到严淮屹面前。

一双浮着暗纹的青色弓鞋映入眼帘,严淮屹跟着目光一动。

抬眼,公主就站在离他不过一尺距离的地方抬头仰视着他。目光如炬,似乎要把他盯穿了,严淮屹有些不敢直视。

快速朝他逼近一步。

这一步,两人的身躯快要贴在一起。

严淮屹能清楚看到自己呼出的急促气息轻轻吹动公主的发丝,能看清她随着呼吸起伏的衣襟;江易秋更进一步,将上半身压向侍卫,他顿时手忙脚乱起来,为保持距离挺着腰板向后倒去,连连后退了三步。

直到站定,他才忍不住飘来眼神,悄悄观察着情况。

严淮屹很无措,不知这位公主究竟所为何事。

算时间,冯公公快出来了。

江易秋抬起下巴,告知严淮屹抬头听令;又转头用下巴指指御花园的方向,然后快步转身离去。

严淮屹看着她头也不回离去的背影,不知怎的,竟丝毫不想违抗刚刚那道无声的指令。

二人一前一后走着,瞧他安安静静的样子,一身未沾染任何血腥的白衣,江易秋心头泛上一阵酸楚。

抑制翻涌的心绪,她假意问了侍卫的名字,又接着问了更多。

“你是几年入的宋府?”她抑制着内心冲动,头也不回地问道,“又是何时跟的宋余衡?”

严淮屹虽觉得奇怪,但也不得不老实回答:

“回禀公主,属下十四年入府,入府以来便跟着宋大人,现下刚第三年。”

“资历倒也不算太浅。”侧头看他,“平日他去哪儿你都跟着?”

严淮屹今日未进藏书阁,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当公主是为了打听宋余衡的事,这二人来往密切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也不全是,属下也负责府内其他事务。”

其他事务?比如被派去监视自己这样的事务?

“你生于哪一年?”

莫名其妙的一问,严淮屹又是愣了半晌,才回道:“属…属下二十又三。”

“严侍卫何许人也?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属下是瑾州人士。”严淮屹颤了颤眼眸,似乎是不太愿意回答,“家中…并无他人。”

有些意外。

一则,瑾州地处西北,赶来平陵可谓是千里迢迢;二则,前朝皇都便在瑾州,当地不少旧时高门大姓甚至普通人家都是不愿远迁的;三则,他竟是个孤子。

放慢脚步,又忍不住侧目看他的脸。

落日的薄晖洒在他干净的侧脸,衣衫此刻看着像是杏黄。

仿佛昨日还看着侍卫满是伤痕、一身血衣为她挡刀,对她诉说忠诚,承诺护她周全,今日这人就完全认不得她了。

忍不住红了眼眶。

其实,她很想拽住侍卫的衣领,问他为什么要出手相救;想脱去他的衣裳,看看背后是不是有个巨大的血窟窿;想捧着他的脸仔细问问,究竟为什么要为她流泪、为她去死。

但她不能说。

一旦说了这些,怕是会把他吓跑。

“那...你眉边那道疤呢?”

话落,严淮屹浑身一震,转动着眼珠轻轻将脸别开,好像不愿意看她。

看这样子一定有问题。

“你逃什么?”江易秋挑眉,干脆停了脚步,转身将他逼停,“看着我。”

“属下不敢。”

“不敢什么?不敢看我?还是别的什么?”江易秋拿出威严的嗓音,却掩盖不住急切,“严侍卫是要违抗本宫的意思了?”

“属下不敢。”严淮屹似乎也有些急了,“一介布衣,怎可与大亓的公主四目相对,实在不合礼数。”

“本宫便是你的礼数。”嗓音很是强硬,“抬起头来。”

他蹙眉,明亮的眼眸中不难瞧出他的焦灼,但此时也不得不抬起头,慢吞吞地将目光移到公主脸上。

目光交汇,一人进,一人退。

傍晚的御花园没什么人路过,只能听见些虫鸟的鸣叫声,和各自的呼吸声。

严淮屹忍不了这沉默,兀自别开脸,回道:“属下不曾有过什么疤。”

江易秋目不转睛,叹息一声,无奈道:“严淮屹,我只问你一遍。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信。”

闻言,严淮屹蹙着眉望向她,静候下文。

“你说不曾有过疤,当真?”

“……当真。”严淮屹回望着她,眼中似有深意,又好似十分肯定,“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属下虽孤身一人,但也万万不敢做不孝之事,愧对父母在天之灵。”

瞧他神色坚毅,目光毫不动摇。

不知为何,江易秋心里一下空落落的。

她赌输了。

“呵。”蹙着眉轻笑,不知是叹气,还是松了口气,“如此说来,是本宫唐突了,严侍卫莫怪。”

“属下不敢。”

“瞧你的样子,倒不像是个小小侍从,而像是个士子了。”

“家父曾有些学识,属下不过跟着读了几本书,实是粗人一个,怕冒犯了公…”

“我就不爱听你说些套话。”江易秋打断他,“既然你是读过几本书,那本宫也是读过几本书,你我便是一样的了。”

“这…着实不合规矩。”

江易秋无视他:“既都是一样的人,我也不绕弯子了。我今日找你,是有事相求。”

“公主但说无妨。”

“但说这事之前,我想知道,你觉得宋余衡待我如何?”

“宋大人一表人才,为人温润,待公主自然是……”他停下,似乎在思考什么,“只是,宋大人恐非公主良配。”

“何出此言?”

“属下不敢妄言…属下只知,宋大人最爱恐非公主。”

“你倒是大胆。”江易秋忍不住使坏,“可是怎么办,本宫就想嫁给他。”

“不可!”严淮屹一下喊出声,又冷静下来,“不知此话当不当讲。”

“你讲便是。”

“恐怕,宋大人心中有其他爱慕女子。”

“严侍卫倒是先说了我想问的。”江易秋仰起头,声音低低的,“吉州刘校尉之死,你可知是否有什么隐情?”

“…属下不知。”

“那我要你帮我查,你可愿意?”

“这?”

“严侍卫既在宋府三年,想必也知道,本宫钦慕宋大人已久。”她转身,不让侍卫看见自己的表情,“可近日本宫耳中总有传闻,说宋大人很是爱惜他母家的表妹,好像是叫,灵、曦,听闻当年二人关系好得不一般,就差登门纳采了。”

严淮屹又低头,静静听着。

“虽刘姑娘已然逝世,宋大人还是对她念念不忘,日日为她伤心…这叫本宫怎么忍得了?”江易秋拿出袖中的帕子,呜咽着作抹泪状,“所以今日才在宫门口对他言重了些。”

江易秋又突然转身,低眉顺目,一副伤心难耐的姿态:“本宫今日只求你这一件事,你在宋府行事比本宫来得方便,去查刘氏一族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那灵曦姑娘的父亲究竟是因何而死?越详细越好,本宫…想知道宋大人究竟为何忘不了她。”

见他没有反应,江易秋继续道:“你既身在朝廷命官的府中,便是我大亓江山的一份子,现下更在天子脚边,你便当是为了我,是为了大亓的公主…不可将此事透露给宋大人,可好?”

严淮屹垂着目光,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公主之命,属下自然没有道理拒绝。”

这一番来回,夕阳的余晖已然散去。

“殿下?殿下?”

来者是舒儿,迈着小碎步朝江易秋跑来:“殿下,宫门就快下钥了,承光阁的大人们眼看也快出来了,咱们回吧。”

江易秋闻言,摘下手腕上的一枚镯子,又掐着严淮屹的手腕,手指轻轻滑入掌心,然后将手镯塞入他手中。

侍卫为之一震,奇妙的触感似乎从掌心的温热扩散到后背,扩散到头顶,让他呼吸急促。

耳边是她柔柔的声音,带着丝恳切:

“若查到什么,来公主府后门禀明身份即可,后院的人定不拦你...我知道拿钱财这等身外之物说不动你,只不过人食五谷杂粮,难免有病痛,这只白玉镯子你便收着,当是遇上病痛时,本宫为你请的郎中。”

说完,她转身带人离了御花园,留侍卫一人。

钱财,当然是说不动他。

但若是别的......

镯子内侧还留有公主的余温。

望着手中的白玉镯许久,他用指腹轻轻摩挲,深吸一口气,将其藏入怀中,转身走向承光阁。

亓朝一立国就取缔了宵禁,眼下夜间的坊市很是热闹,刚一出宫门,江易秋就感到了和宫里截然不同的气氛。

她掀起车帘,看着来往行人和多彩的灯笼,叫停了车马。

“殿下,若是想添置首饰何必来这里?”舒儿看着自家公主在杂货摊前流连,很是奇怪,“叫内侍省给殿下打一些可好?”

“舒儿姐姐不懂!”玉莲应声,“主子是想看看热闹,可不一定会买。”

这回倒是被玉莲说中了心思。

前世为做好“妻”这一角色,她时时压抑,像这样在市井徘徊,已是很久之前了。

实际上,江易秋自小就有些逆反心。

父皇管教严格,凡是出入宫门都要经过他的应允,可规矩越是死,她便越是想逃出来,好喘口气。于是,喊上皇兄一块儿溜出宫玩乐成了她最快乐的童年,只不过每每都逃不过一顿罚。

“也好。殿下今日赏了宋大人身边那侍卫一只镯子,不如便在这儿买对新的。”舒儿道。

“主子赏了侍卫?这是为何?”玉莲疑惑。

“不过让他办些事罢了。”江易秋拿起摊边的玉镯比划着,“究竟不是我的人,使些钱两,才好万无一失。”

回想方才,她听到严淮屹坚定说自己未曾有疤时,大概是松了口气:只要他不记得,便不用带着记忆听她那些假话。

憾念也油然而生。

严淮屹拼死救她的理由,是真的一辈子无从得知了?他怎能在舍命相救又说出那样的话后,将一切都撇得干干净净的?没有这十年,这一世的他与前一世的他,还能算作同一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