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在李右昌的神思不属下结束了。
之后的朝政,他根本没有听,完全不知道大家在议论什么。
他只知道,李淳罡意气风发,正隆没开玩笑,两人好不快活。
越这样,他就越不想听。
出了大殿,他在浑浑噩噩中咬牙切齿,他知道,这是来自江南士绅的背刺,也是来自皇帝的无情嘲讽…
回到府上,他直接来到了会客厅。
他要召集麾下的所有人,向他们问清楚,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没人来知会他一声。
陆陆续续地,会客厅坐满了官员。
这些人的表情都不好看,他们的怨念甚至比李右昌还甚。
李右昌没理会这些,受了如此大辱,他自然要向下属们发泄一番。
“士绅进城的事,你们是不是都知道,却为何不告知本官,都想看本官的笑话吗?”
这话似乎很正常,可在一众官员听来,那就相当主观了。
当下有人不忿地道。
“首辅大人,江南是您的地盘,那些官员都是您提拔的,您难道就没有收到任何风声,非要我们来告知吗?”
这发言就像引发了火药桶,立刻有人跟着道。
“您整天强调掌控力,谁也没想到您的掌控这么差啊!”
“就是啊,您的老家就在江南,还是大族,族子族孙难道都没传来讯息?”
“再说了,这上京城里,还有您不知道的事吗,那么多江南士绅涌进来,如何能逃过您的法眼~”
“首辅大人,您就别装了,丢脸不怕,可您这甩锅的行为下官实在不敢苟同…”
好家伙,说着说着,众人都变得一脸嫌弃。
显然,任谁也不信李右昌毫不知情。
李右昌这个气。
他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家人的书信有好几封,可哪个也没提士绅从商的事啊!
眼见群情激愤,他不敢再发泄了,语气也软了下来。
“好!旧事不提,咱们先来说说弃农从商,这到底是何原因?”
这话一出,又引来一片怨念。
“下官如何知道,不只是地主,士绅都去从商了,那可是差了三个等级呢,怎么就想不开去从商呢?”
“尘王到底是用了什么妖法,才能让整个江南士绅鬼迷心窍啊~”
“首辅大人,您是在考量我们吗,下官才疏学浅,委实想不透。”
“打开天窗说亮话,您就不要卖关子了,我们都听着呢…”
我听你姥姥个腿~
被一众官员寄予厚望,李右昌瞬间觉得压力山大。
可作为一个睿智的大佬,他总不能说不知情吧!
那就又要在下属面前丢脸了。
可若是假装成竹在胸,被大家追问该怎么办?
胡扯的方向都没有啊…
“这个,那个,此事一时说不清,但形势已经刻不容缓,到了我们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你们不要再问,立刻按照我的吩咐行事便可。
第一,发动所有力量,密切关注上京城的一举一动。
第二,中州府绝不能放松,必须派人渗透进去。
第三,一定要安排人混进各商会,一为探听消息,二是了解士绅的真实想法。
第四,朝堂之上千万不可放松,那李淳罡得了势,一定会借机发难。
第五,本官要立刻入宫,面见那位母仪天下之人,尔等都去忙本官交待的要事吧…”
好家伙,在没有方向的情况下扯出这么多,李右昌的反应不可谓不快。
尤其是最后那入宫为借口的逐客令,让众官员为之一愣。
“大人,您竟然和那位搭上了线?”
“是啊,那位可是身怀龙种,也就是两三个月了吧!”
“您怎么不早说,害我们白担心了。”
“首辅大人尽管放心,这些事下官都能出些力。”
“俺也一样,我这就把心腹的管家和护院都派出去…”
众人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说笑着就抱拳离开,生怕耽误了李右昌办正事。
李右昌见状,长舒一口气的同时,不由低声骂道。
“一群有奶便是娘的狗东西。”
骂归骂,他也知道,这世上就是这般,没有永恒的朋友和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将众官员赶走,李右昌立刻坐上轿子出了府。
那轿子看似向着皇城而去,实际上却是兜了个大圈,进了李府的后门。
呃~
李右昌和皇后也不熟,刚才的说法就只是也是借势罢了。
而且就算他真的搭上了孝情皇后的线,也不敢私下进宫去密谋。
正隆可是在呢,那样做纯粹是寿星老上吊,嫌命长了!
李右昌的智商回归,同时他也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
无头苍蝇不但随时会露馅,更是对他智计的侮辱。
所以他要知耻而后勇,尽快知道整件事的内情,从而决定如何应对。
事情的发展正隆已经叙述的很详细,接下来便是抽丝剥茧,分析出士绅弃农从商,且背刺他的真正原因!
留给李右昌的时间不多了,同样的,留给他的线索也不多。
作为后知后觉者,他只能通过有限的资源去苦思冥想。
就这样,他一直想到了深夜,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就在这时,管家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老爷,有人求见!”
李右昌眉头一挑。
“是今日下午议事的官员?”
管家急忙摇头。
“不是的,这人来自江南,自称姓曾!”
李右昌听说不是官员,刚松口气,可听到姓曾的江南人,心中又是一紧。
“定是曾番禺派人来了,快,快请进来。”
管家却再次摇头。
“老爷,那人说了,他是来送信的,不进门,只在门口见您一面便可。”
大晚上送信,还不进门,定是重要得信息,八成就是他苦思冥想的事。
李右昌没有任何犹豫,拔腿便向门房而去。
果然,在门房处,他见到了和曾番禺八成相像的曾辉。
至于曾辉身边的年轻人,他也没怎么在意。
那曾辉见到他,将信交到他手里,便转身离去。
期间一言不发,连句客气话都没有,显然是相当谨慎。
这让李右昌心中一动。
曾番禺这时才传来信,还如此小心翼翼,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或许,江南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
可他做梦也想不到,江南商会士绅都视他为蛇蝎,唯恐避他而不及呢。
曾辉选这个时间点过来,完全就是为了避嫌,生怕被人看见,认为曾家还和首辅藕断丝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