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马道婆的时候,众人很惊讶,李得口中的马道婆本人竟出奇的年轻,才二十来岁的样子。
她都没进屋,就在院子里直接摆上香案,供奉了整鸡整鱼、一块方肉、干净的水果,一碗清水、一坛酒,两包茶叶。
沈立禾躺在床上,听沈立柘的口头描述。
马道婆从她背来的竹篓里取出一个青铜小鼎,一看就知是老物件。
马道婆:“谁跟里面那人关系最亲?”
“我我我!”
沈立柘挥舞着胳膊跑她跟前站住,“我是他亲弟弟。”
马道婆:“待会我会做法,帮你给地府阎君的宫殿传信,你记得把你哥哥舍己为人的好事说一说。话越简单越好,只求你最想要的事,不能太贪心。
待会站我旁边。我给你点好香,等我让你跪的时候,你再跪。”
“好!”
马道婆先是在许多纸钱上写了沈立禾的生辰八字,然后画了个圈,把纸钱堆在里面烧成灰烬。
又从竹篓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盒子,从里面取出一根线香点燃。
平常的香燃起来的烟气,以白色的居多,她这个竟然是紫色的。
马道婆拿着香朝着四个方向都拜了拜,才插到青铜小鼎里。
“跪。”
沈立柘心里刚求了一句,‘求阎王爷保佑我哥度过死劫,他是为了救人才伤的。’
香断了。
沈立禾深藏功与名,只是库存又少了10斤。
马道婆愣了一下,“你心里求了什么?”
沈立柘一字都不敢改动,“求阎王爷保佑我哥度过死劫,他是为了救人才伤的。”
这,她听着也没问题啊。
马道婆拿起断掉的香,发现不仅断了,点燃的那一端火都灭了。
不由得开始沉默。
这香是她自己家传的手艺,燃起这香,就相当于在地府张贴实名制悬赏。
阳间虽然不能直接递消息进阎罗殿,但阳间的人付出些金钱或者阴德,可以祈求地府的鬼替阳间的活人去阎罗殿提交祈愿书。
她们马家就是通过这种方式,让阳间的祈愿有机会传到阎君案前。
而且条件很宽松,只要是生死簿阳卷的人,都能实名制祈愿。
除非……
她看着沈立柘,问出一个令众人错愕的问题。
“你们确定是亲兄弟?”
这个当弟弟的,活生生站在她面前,排除一切不可能,只能锁定一个答案。
他俩不是血亲。
沈立柘呆立在原地,他姓了一辈子‘沈’,第一次被人怀疑是不是捡来的,或者他哥是捡来的。
“是亲的,我们从小就是亲的。”
但马道婆又真诚的反问他,“确定吗?”
仿佛她真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这整的沈立柘一下子还不自信了。
赵观堂忽然想起一件事,“他小时候被过继出去了,算不算?”
马道婆嘴上说着,“也许吧。”
实际上心里打起小鼓。
她这手燃香还没出过这等差错,今天真是古怪。
“无妨,时辰还早,我还能请一回家仙。”
马道婆重新换了线香,朝着她家的方向拜了拜。
等她把香插到青铜小鼎里,整个人立马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仿佛瞬间被什么附身了。
众人看到她的瞳孔在正午阳光的照射下,变成了一条细长竖线。
这样的特征,大多数会在猫科动物和冷血动物上出现。
李得小声跟旁边的人解释,“马道婆供奉的是柳仙,每次请仙家上身就会这样。”
柳仙就是蛇。
马道婆现在的眼睛果真跟蛇一模一样。
柳仙看着屋里,好像能透过窗户看到床上的沈立禾。
而沈立禾也侧过身子,似是在跟它对视,如果不看他手上捏着的白素贞套餐,压根猜不到他俩之间的威逼利诱关系。
沈立禾对它做了一个口型。
柳仙当即决定这单不接了。
柳仙跑了,在柳仙离开时还提醒东家,记得把它来回的路费结一下。
事没办,还要收钱。
马道婆自己都是懵的,她这是被扔了?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又拜了一遍,家仙真就是不来。
马道婆:‘快来快来啊!’
柳仙:‘床上躺着的那个不是个好东西,修行不易,咱俩且珍惜,别惹他,你别多话,听我的赶紧走。’
马道婆看着拱卫司身上带的家伙什儿,说得轻巧,我咋走啊。
这弄不好今天就走不了了。
马道婆故作胜券在握的样子,“带我去看看你哥。”
在人进门前,沈立禾又老实躺平。
马道婆进门后,盯着沈立禾看。
不管她怎么看,床上的都是一个正常的人类少年。
“你哥哥这面相有逢凶化吉之相,不必担心。”
马道婆不精于相面,但既然家仙都说他不简单,想来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她也不算说假话,这笔钱她拿的半点不虚。
马道婆走出县衙,看了一眼来时路,松了一口气,下次再不来了。
“哥,你好好休养,马道婆说你好好休息,慢慢就会好起来的。其他的事你别担心,全包我身上了。”
沈立柘拍着胸脯保证把王家这笔生意办的妥妥的。
沈立禾:“好三弟,全托付给你了。”
王家的单子最麻烦的环节已经做好了准备,只等今天把王家人抬到他们的祖坟地里。
沈立禾躺在床上也无妨,他请了专业的送葬班子,人家只看钱办事。
估计这会都已经埋上了。
后续只有长达六十四天的祭奠,要道观供奉,还要烧纸钱和纸扎。
“不用太焦虑,你只要盯着就行,你还有这么多朋友帮你呢,有事问你得哥。”
沈立柘:“哥,我不焦虑,就是可惜咱们这次纸扎估计少赚很多。”
纸扎是个麻烦活,目前镇子上也就沈父和他们兄弟俩能做。
不过现在沈立禾既然成了交易平台的正式用户,就打算在平台直接批发,定制古色古香的纸扎家具。
“纸扎的话,你不用担心,你把纸扎工具全带来,哥哥请朋友帮咱们弄。”
李得:“什么朋友?我吗?”可朋友我真不会啊。”
沈立禾趁机说自己昨晚上经历了生死大劫,现在开了天眼,能请鬼魂帮他干活。
李得有些担心,“请他们干活需要付出什么?”
沈立禾不想浪费钱,只说了成本低的供果,还有每天一碗清水,一把纸钱。
李得:“那还好,咱店里的纸钱多得很。”
而且供果上完供,他们还能接着吃。
“我这就回去把店里的材料带过来。”
第二天,李得从店里来到县衙,一进院子就惊呆了。
都是纸扎,从家具到丫鬟小厮,应有尽有。
李得震惊,鬼怪的生产力恐怖如斯啊!
沈立禾今天的面色好很多,虽然还得躺着,但有些活人气了。
他指着院子里的纸扎,对李得说,“这些都是今天的量,你们把它们拉走都烧了。注意要看着它们燃尽,灭了火才能走。”
沈立柘:“哥你就放心吧,我跟得哥保准盯紧了。”
日复一日,等京中来信,燕铎看了大喜,朱新现在成功补位拱卫司正四品指挥俭事一职。
沈立禾两兄弟也有了好安排,他们的符箓很受圣上的青睐,等到了拱卫司,过了指挥使的眼睛,就可以定级别了,至少是高级黄阶。
朱新在书信的结尾催促,“速回。”
燕铎也想速归,他不担心沈立禾的本事,但是担心沈立禾的身体能不能跟着启程。
“能啊!”
沈立禾知道他们俩的前途定了,自然要趁热打铁。
“只是王家的事暂时还没了结,我需要几天安排好。”
燕铎一算,此地距离京城有一千多里,来时骑马走陆路大概十二天,若是在此多逗留的话,就得走水路了。
燕铎:“若是不晕船,我们到了安州码头坐船,倒是可以让你再多逗留四日。”
沈立禾:“四日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