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父梦中惊醒,里衣湿透,凉森森的,“点灯,娟儿快点灯!”
“怎么了这是?”沈母坐起身,燃起屋里的油灯,端到近前,沈父方觉屋里冷意消退。
沈父心有余悸,“做噩梦了,感觉梦里我就像个罪人。”一群人围着他骂,他还看见他爹也挤在人群后面,隔着好几个人对他指指点点。
沈母给他倒来一碗水,“我看你就是最近心里装了太多事了。”
“我能装啥事,我咋不知道嘞。回头还是让老大把他屋里的桃木剑拿来,给我压压枕好了。”沈父说的是一柄小指大小的桃木剑。
孙子刚出生时惊梦爱哭,老大就亲手做了一把桃木小剑,还花了一两银子在青云观开光,回来给儿子挂在床前,确实有用。
“去去去!”沈母一脸嫌弃,“那是你孙子周岁前才用的。”
不过在孙子周岁时,他两个小叔叔倒也尽心,也没有因为老大媳妇就不待见亲侄儿的意思。
俩孩子合力给小侄儿整了枚玉环, 黄玉的料子,开了光,用红线挂在脖子上十分便利,孙子至今还戴着,表面都有玉脂了。
黄玉并不算十分珍贵,不过一枚成色好的玉环少说得十两往上,三年前俩孩子当时一个十三岁,一个十一岁,问他们哪来这些钱,老二这个没心没肺的说出去卖艺了。
可把沈父气得够呛,骂老二一天到晚的胡沁。夫妻夜话,说老二猴精似的人,他可不信老二能带老三出去受这个罪去。
而孙子有了玉环,他亲爹的这把小桃木剑就用不上了,老大媳妇怕丢,给收起来了。
“反正闲着也是压箱底,此时孝顺他爷爷刚好。”
“可要点脸,都快上五十的人了,偏了孙子的东西也不害臊。”沈母找出一条桃木手串,压在沈父枕头下面。“你老二儿子孝顺我的,给你使去吧。”
沈父又从枕头下面拿出来,借着昏黄的油灯细细端详,珠串大小均匀,表面打磨的很光滑,看出很用心了,不免有点吃醋,“他怎么不来孝顺孝顺我。”
沈母可不给他留脸面,“谁疼他,就知道跟谁亲呗。”
一句话把沈父噎的够呛,小声嘟囔:“谁让他天天就瞎琢磨这没用玩意儿,我是他亲爹肯定得管教。”
沈母就不耐烦听他说二儿子不是,给他夺过来,放自己枕头边上,“爱用不用,不用拉倒!”
躺倒,自顾睡去,拒绝理他。
沈父委委屈屈,“气性也太大了你,真真待我越来越不像从前贴心了。”
生着闷气,他也睡下,结果又被惊醒,偷偷把手串拿过来,放枕头下面才睡个安心觉。
沈家一夜静悄悄,第二天沈父惊奇的发现,老二眼下比他还青,还神思不属的。
沈父思及昨夜妻子的埋怨,想着是应该对老二适当关怀一波,要不然孝敬都没他这个爹爹的。
老父亲的关怀没有回应,老二心思不在这里。
但是沈父也想要个手串,不好意思直接讨要,只好疯狂暗示二儿子懂事点。
沈立禾无精打采,“成吧,反正今儿我要去铺子里,回来捎给你。”他虽然命苦被系统坑了,但还惦记着去镇子上给老三找个学堂上学。
但这不是他爹想听的结果。
沈父得寸进尺,“买的多费钱,你不是自己会做吗,只要打磨干净了就行,我不嫌弃。”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哈。
沈立禾掀起眼皮,想婉拒老父亲的私人订制邀约,告诉他能用小钱解决的事,就不要费儿子了。
但看到沈父眼里的期待......
高情商的水瓶座立马心领神会,沈父想要的不是个把件,是儿子的孝心。
沈立禾:啧,回头买个半成品,带回来打磨打磨哄哄他。
系统:你这不欺诈吗?以后你爹发现了不得气炸啊!
沈立禾:我亲手打磨的,这怎么不算孝心呢?还有你竟然骗了我这么多年,我现在讨厌你,不想跟你说话,也不许你再找我说话,我憋死你!
系统:你还骗你爹呢!今天的你爹,和昨日的你何其相似啊,咱们俩就是你骗骗你爹,我骗骗你。不要这么开不起玩笑喽。
沈立禾语塞,为了争一口气,证明自己绝不是系统说的那样的人,沈立禾不眠不休开始dIY。
三弟忙前忙后地伺候,希望哥哥看在他如此尽心的份上,别再想着送他去上学。他已经不是以前的他,过去对学堂还有憧憬,现在他的目标是做个大商人。
两天不见儿子出门,沈父专门去二儿子的屋里查看进度。
沈立禾的脸色跟被吸了阳气似的,吓得沈父不仅不敢催他,还让他多多休息,让老三多看着点他哥。
老二孝顺起来,他都害怕。
赶工两天,沈立禾给亲爹定制出一条柏木手串。
柏木香味安神益气,在风水中有镇宅辟邪,改善运势的寓意。
沈父收到手串,高兴的第一时间找妻子炫耀。
沈立禾蒙头睡觉,第二天一早领着不情不愿的弟弟去镇上踩点。小屁孩不上学可不行,读书、乐器、丹青,全都要。
沈立柘十分抗拒,“读书有什么用?大哥都读十来年了,你看他还什么都不是呢!”
沈立禾:“不读书,你连大哥都不如。”
沈老大:我是什么很贱的东西咩?
沈家的铺子在镇上的羊腿巷子里,这里是民居,跟繁华街道离了好几条街。
在这开门的基本也是些僻静的生意,像沈氏棺材铺、还有连线师傅、仵作等。基本上全镇的阴气都在这了。
这里的房价很稳定,还冬冷夏凉的。
就是房子再便宜,也没人愿意来这买房子。房子贱的很,换成在现代,就是真跳楼价。
平时没需要,也没人乐意靠近羊腿巷子。
沈家在这开店卖棺材,之前全靠沈父一人,常常镇上村里两头跑。
等沈立禾身高一米四后,就开始帮父亲看店。
他看店里一个月也不见有几单棺材生意,顶多销出去些香烛纸钱,不值当的专门留个人耗在那。
有这功夫,不如回家帮沈父做活。
于是说动沈父,另外寻人在铺子里招呼生意。
沈父犹豫外人是否可靠,沈立禾劝说他去镇上经纪那,经纪寻摸的人都是比较靠谱的,要是经纪不上心,找的人做事不诚不信,坏了名声,他就吃不成经纪这碗饭了。
“再者就是咱家大小也有四个男人,还有个成年累月留在镇上读书的,不怕那人做事不尽心。”
最重要的是,他们家卖的是棺材啊!
谁会没事偷他们店里的棺材,镇子就这么大,这么明显的赃物也不好销赃啊。棺材一丢,直接问问最近镇上有没有死人就知道在哪了,正常人也不会买小偷的棺材。
沈父闻言果然同意。
沈父找的经纪姓李,他也不忌讳是什么生意,知道沈家找人看店,问了待遇,他直接把他小儿子李得弄过来了。
人比沈立禾大两岁,身材瘦削但不文弱,胆子也不小,平日里敢一个人在店里守着,吃住都在店里,就是人看着比较贪图安逸。
不过人很可靠就是了。
可能是怕砸他爹的经纪招牌,两家合作两三年,李得从没放过沈家鸽子。
每次沈家去人,他都在店里看店。
虽然沈家工作十分空闲,但这样不偷奸耍滑的人才十分难得。
沈家第一年给李得一两银子的月钱,现在慢慢涨到了二两。卖出去的棺材和元宝香烛,沈家再给他提一部分茶水钱。
每个月沈家会送米面到镇子上,还有一钱的菜钱补助给李得。
沈立禾常来店里送东西,跟他也很合得来,俩人处的像哥们。
沈立禾知道李得的爹是经纪,还是很不错的经纪,问哥们怎么不跟他爹学学这穿线搭桥的本事,又挣钱又体面。
“我爹说我懒得很,打小跟我叔叔一个德行。我叔叔就是从十五岁开始给当铺看店,一看就是十几年。还是我爹给他找的好东家,说当铺清闲还稳定。”
“果然老东家走后,少东家接手,当铺啥事没有,我叔叔一点都不担心当铺会倒闭。你们家不也是?”
哥们很诚恳,“我爹说在他小时候就看到你们家在这开店了,店铺传三代,口碑依然在。肯定能管我一辈子。”
李经纪:我觉得少走四十年弯路,比什么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