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闷油瓶从树影下缓缓地走了出来。
但他走到路灯能照到的路边,就停下了。
我回头愣了一下,朝他走了过去,也走到了路边。
走到路边我也停下了脚步,我就这样和他面对面隔着一条路互相看着。
他没有要朝我走过来的意思,而我,也似乎根本挪不动自己的脚步。
我们就这样隔着路相望,时间似乎就这么静止了。
他白皙俊秀的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样看着我,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或许一直这样了,只是现在我把自己的情绪放大了。
和他对视让我心如刀割,我突然觉得自己挺无理取闹的,我的一切不好情绪都是来源于我的胡思乱想。
可我为什么要把这种情绪带给他?把痛苦强加给他。
他生在那样一个家族中,充满了算计和阴谋,他已经够苦的了,我为什么还要这样对他?
我本来可以带给他阳光,和这个年纪该有的快乐,可我带给他却只有阴霾。
抛开所有的一切不谈,我可能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信任的人,我们以后的人生会走向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其实谁也说不清楚我们会走什么样的路,但我为什么要让现在的情绪去改变未来的结局?
我们对视了足足有十多分钟吧,我想和他说话,可他却突然转身就走了,脚步没有丝毫的犹豫。
这十多分钟,我不知道他都在想些什么,可能从最初还对我抱有着希望和幻想,几分钟之内就破灭了。
我不顾一切地朝着路那边冲了过去,他脚步实在太快了,等我追上他的时候,他已经快到大门口了。
我跑上去拦住他的去路,我双手抓着他的手臂,叫了声:“小哥……”
但我说不出后面的话,也不知道说什么。
他的视线根本没有看我,而是看着远处。
那天他回来的时候,我把他手里那张不知道是谁写的表白纸条,换成了我自己写的。
可是紧接着发生这些事情,让我心里也发生了变化。
我一直在思考我们长大了,我能为他做什么,但想来想去,我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我是逃避型人格,我解决不了的事我就无视它。
从那天开始,我就故意地疏远他,不和他说话,也强忍着不去看他。
他也觉察到了我的变化,但性格决定他不会先向我靠近。
可是说起来,他根本一点儿都没有做错。
我盯着他的脸,他没有看我,也没有任何想和我交流的意思。
我叹了口气,慢慢地松开了抓着他的手,对他说了句:“对不起。”
我知道这三个字已经无济于事,他不会再给我机会了。
果然我放开他之后,他一眼也没有看我,转身就走到大门口,打开大门,默默地走了进去,再也没有回头。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家的,然后倒头就睡。
第二天,我睡到了十点钟起床后做作业。
下午,我一个人在房间里玩游戏,窗帘被我拉得结结实实,一点儿光都透不进来。
我把自己隐藏在房间里,什么都不去想。
我听到路对面有声音的时候,我从窗帘缝隙里往外看了一眼,竟然是杨玲珊和李丹都一起来了。
她们是来找闷油瓶的,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家的吧?
我一把将窗帘拉上,我可没有在窗帘背后偷窥别人的习惯。
我想进城找胖子,帮他做点事,但是我心烦意乱的,去了又怕给他添乱。
我正打不定主意的时候,就听见外面的路上有人在按喇叭。
我拉开窗帘看了一眼,是张大爷骑着摩托车在路上,他看到我拉开窗帘,朝我挥了挥手。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闲了?
我从楼上跑下来,跑到路上,出门还把拖鞋甩飞了,干脆拿在手里。
我跑出来问他:“干嘛?”
我心里难受,所以跟他说话也不是很客气,但我平时性格好,他还是很喜欢我的。
他说:“走,我带你进城。”
“进城干什么?”
“进城玩啊,还能干什么,看电影,我给你买吃的,带你打高尔夫球,去不去?”他说。
我就笑着说:“你这样说话很像人贩子。”
“好主意啊,我看你能值不少钱,一句话,去不去?”
我想了一下,说:“去,我们骑单车去吧?”
“你不喜欢坐摩托车吗?”他问。
“不喜欢。”
“可我也没有单车,我开车吧。”
我跑回屋,把拖鞋踢到一边,换个鞋子和衣服,跑出来,张大爷已经把车开到我家门口了。
我上了车,他开口就问我:“怎么啦?最近怎么不往我们家跑了?”
我笑了笑,没说话。
他咧着一张大嘴,嘿嘿的笑了半天,说:“你们这些小屁孩儿,一天到晚就自寻烦恼。”
我还是不说话。
他又看了看我说:“你以前不是挺爱说话的吗?怎么现在变得跟他一样了?”
我说:“他不理我,行了吧?”
“我没发现他还会不理人,他只是话少,一定是你惹他了。”
我也不想跟他瞎扯,又不说话了。
“唉,这么活泼的人都给整抑郁了。”
我们俩进了城,约小胖子一起去看电影,胖子说要在店里帮忙,走不开,最后就只能我跟张大爷去了。
我们买了很多零食,他吃的比我都多。
我就说他:“我以为张家人都不吃零食。”
他只是笑笑:“张家那么大一个家族,什么人都有,也不全是他那样的。”
看完电影,我们又在城里瞎逛了很久,他给我买了很多东西。
我不要,他就说:“你留着吧,以后没这个机会了。”
我吃惊地看着他,问:“为什么?”
“我要走了。”他说。
“你才来几天,为什么就要走?不是说10年的吗?”
“我到这儿的目的是教给他一些本事,让他变得更厉害,但以他现在的实力,我没有什么可以教他的,所以就只能走了。”
“啊,你们张家有专门像你这样的人对小辈进行培训吗?”我好奇的看着他问。
“对,只是对他比较严苛而已,因为他将来要管理的是一个家族。”
我点点头,问:“那你什么时候走?你希望我送你什么作为礼物?”
“还不知道。”他回答:“礼物就算了,你以后好好和他相处,属于他的自己人生仅仅只是这几年,替他好好珍惜。”
我一愣,没怎么明白他的意思,我盯着他问:“那么说他现在比你强?”
他笑着看我说:“你这么问是非常没有礼貌的小朋友?”
“怎么会呢?”
他叹了口气,说:“也可以这么说吧。”
然后他又转头问我:“为什么要跟他闹别扭?”
我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