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小哥进山了,没说去几天,我也没有问。
但我知道他很快就会回来了。
现在我们有两个店,还有孩子,家里事情也多了很多,所以我发现他最近进山的次数越来越少,时间也越来越短。
以前一去就是一周左右,现在一两天,最多三天就会回来。
可我不想他为了牵绊,改变自己太多,我还是想让他以自己最喜欢的方式生活。
可他为了我改变太多了。
“小哥,我在家里能行,再说还有胖子和瞎子,不管去多久,你都不用担心我们。”他临走的时候,我对他说。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嘴角自然而然的带上了微笑。
我看的一愣,张起灵如此冷毅的脸,可以因为这一丝微笑变得如此柔和。
“注意安全。”我忍不住又嘱咐了一句。
“好。”
小哥进山的时候孩子还没有醒,等他睡醒之后不见人在身边,他就拉着我的手在屋里找,嘴里不是很清晰的喊着:“爸爸,爸爸……”
我知道他不是喊我,他在找小哥。
我不在的时候,瞎子说孩子找我,我不知道是怎么一种样子。
现在自己亲眼看到,才知道是多暖心,瞬间觉得自己的付出,不计一切代价爱他,是值得的。
一个人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想念你,本身就很难得。
他拉着我在屋里找了一遍,没有找到小哥,他就跌跌撞撞往大门外走,嘴里说着:“找爸爸。”
我只好拉他在村子里转了一圈,这需要九十度弯腰,一只手拉着他的小手,另一只手还要防着他跌倒,很累。
他拉着我追着一个挑粪水的大妈跑了半村子,直到看不见人家了,才罢休。
玩了一会儿转移了注意力,才肯乖乖跟我回家。
我一直要弯着腰防着他跌倒,已经保持这个姿势一个多小时了。
我回到大门口,腰酸的实在受不了了,对着堂屋门口的胖子喊:“胖子救命啊,我的腰要废了。”
胖子哈哈大笑,急忙跑过来从我手里接走了孩子,我直接瘫在了躺椅上。
胖子笑着说:“现在你知道小哥不容易了吧?他每天就是这么过的,要不然你以为孩子怎么学会走路的。”
我叹了口气,胖子看我叹气不明所以的问:“怎么啦?我说错什么了吗?”
我还没说话,孩子立刻想起了刚才要找小哥的事,嘴里又开始说:“找爸爸。”
“啊?”胖子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指着我说:“你爸不是在这儿的吗?”
我幸灾乐祸的看着胖子说:“我刚把他哄好,你又提小哥,这下轮到你带他去找了。”
“小哥进山了吗?”
我点点头。
胖子看着嘴里念叨着要找爸爸的孩子说:“追不上啦,就咱爷俩这点三脚猫的功夫,想追上你爹,不是难,是不可能。”
可孩子不管这些,他只知道爸爸不见了就要去找,他一手拉着胖子,一手就指着大门外。
胖子只好拉着他出去了,这么下去我们的腰都要废了。
这活确实很辛苦,可小哥却一个字也没有在我面前说过。
胖子带孩子出去之后,我把孩子的衣服手洗了,小哥换下来的衣服放洗衣机里,但没有洗。
我一直以为黑眼镜还睡着,怕洗衣机的声音会吵到他。
虽然这洗衣机的声音已经很小了,但可能对于他们这样五感异常灵敏的人来说也会很吵。
可我一转身却看到黑眼镜从外面回来,让我有点意外。
“你去哪儿了?不是,你不会是昨晚就没有在家睡吧?你……”
以前胖子说小哥夜不归宿,要么就是走遍了福建的所有大山,要么就是睡遍了十里八乡的姑娘,毕竟人家有这个资本。
黑眼镜不会干了小哥没干的事吧?
他没有说话,走进来坐在了我刚才坐的躺椅上,我发现他一条腿好像不太灵活。
“怎么了?”我问。
“我说你能不能管管哑巴。”
“他都不在家,再说他怎么你了。”
“他拿石头扔我。”
“不是。”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说:“你没躲开?”
“这是躲不开的问题吗?”
“是,那你要不要先反省一下,你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他为什么会平白无故用石头扔你,你干了什么,你为什么夜不归宿?你别是被小哥撞见你干的好事了吧?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小花。”
“哎哎哎,你打电话给他干什么?”黑眼镜急了,用我望尘莫及的速度一下子抢走了我的手机。
“你别跟我装大头蒜,别以为不说我就对你和小花的事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好吧,跟我来这套是吗?我也不怕在你面前说明白话,最先看出我和小哥之间的事的人是你,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
“说明你和我一样。”
日久生情,对身边的人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他对小花也一样,虽然我没有得到两个人的证实,但我相信我不会看错。
“我是看着你对哑巴的感情跑偏的,所以我知道,吴邪,我跟你说……”
“你电话响了。”
我打断他的话提醒他,他兜里的手机响了。
他掏出手机的时候,我看到了,屏幕上备注的名字是“花儿”。
小花打电话来了。
瞎子接电话,用口型骂我,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是说我不道德,把他夜不归宿的事捅到小花那儿去了。
我狠狠地指了指他手里我的手机,口型回怼:我手机在你手里,我怎么告诉他?
他边听小花说话,边用口型又说:哑巴!
我指了指屋里,告诉他,小哥的手机在屋里,根本没有带,不是他告诉解雨臣的。
然后我们同时抬头看向屋檐底下的监控摄像头,又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
自从瞎子在雨村休养之后,我们屋里本来是看家用的监控分享给了小花,也就是说他在千里之外也一样对我们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黑眼镜说:“我迟早被你害死,我不回来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不信你问哑巴。”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小花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小花晚上就杀到了雨村,我和胖子抱着孩子缩在客厅里角落里看热闹,气氛有点诡异。
我看热闹从来不嫌事大,小花要是揪瞎子的耳朵,我保证笑的很大声。
但他们只是对视,就那样坐了很长时间。
孩子是感觉不到大人之间的微妙气氛的,他扶着沙发走到小花坐的沙发对面,对面的沙发上放着一件小哥的衣服。
孩子颤颤巍巍走到衣服面前,将小脸扑在衣服上,小手还在上面拍了两下,嘴里说着:“爸爸……”
他知道那是爸爸的衣服。
对面的小花看到孩子的举动,笑了起来,我和黑眼镜都松了口气。
债主上门,战战兢兢的,和我们不同的是,黑眼镜欠的恐怕是情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