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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冷风呼啸,细雪与院外那两三片枯叶在风中纠缠着,坠进永巷最深处的破院子里。

吱呀一声,贺寅从里推开门。

他站在门框内,脑袋几乎快擦到九尺高的门顶,一身灰布长袍被他穿出绫罗绸缎的华贵,俨然像谪仙人临凡。

这长身玉立的少年看着院中那口竖井旁边、把双手搓得通红的人。

霜雪飘落在对方纤长浓密的睫毛上,缓缓融化为一颗水珠,远远瞧着,像是哭了。

对方朝这边偏了偏头,从那只左进右出的三角凳上起来,没看他,盯着脚尖。

因去势而变得阴柔轻细的嗓音缓缓响起:“九皇子殿下。”

贺寅:“做什么?”

“洗衣袍。”

金卯面前放着一个洗衣盆,方才正细细地替贺寅搓洗衣袍,回完话,仍旧没看贺寅。

贺寅看到他冻得通红的手,没完没了的问道:“水不冰?”

井水温度比结霜的地面高,倒进盆里还是热的,水汽在空中缭绕一会儿,就冰冻三尺了。

金卯回道:“不冰。”

便不吭声了,静候九殿下穷极无聊的提问——他喜欢刨根问底、渔樵对问。

金卯站桩似的,习以为常的低着头,裸露在外的小手臂像被风刮掉了一层皮,疼得钻心。

这清瘦单薄的身体穿着一层并不厚的葛布粗衣,一双薄麻鞋,最下等的太监都是这种打扮。

半年前,金卯身上的衣袍是红色的,绣着蟒,他是刚从文书房出来、去司礼监秉笔的新贵。

也就是那时,九皇子外家贪污三百万两盐税,萧家人无论老少,全部流放漠北充军。

萧太师死在狱中,九皇子生母贤妃自刎。

九皇子本人被打发到永巷来。

陛下额外开恩,到底没把他从皇室除名,贬为庶人。

然而永巷穷风拥塞,九皇子的一日三餐不过三个馒头佐以一碟咸菜,粗衣粗布,冬天仅一床薄被,和庶人也没两样了。

为此,内务府打发来伺候他的小太监才到任两天,就找了个干爹远远的跑去惜薪司了。

金卯就是在那时毛遂自荐,撇去了司礼监的荣华富贵,来了永巷。

当时掌印太监差点没被他气出好歹,说不动他,却也问不出他为何自毁长城、跟来这穷巷中伺候最没前途的九皇子。

他嘴巴捂得紧,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火眼金睛的九皇子殿下。

第一天见面,对方就掐着他下巴,端详他一眼,口无遮拦的说道:“心悦孤?”

如今,九殿下仍旧像第一次见到他那般,居高临下的瞧着他,不知下一刻又要说出什么让人无地自容的大实话。

金卯看着自己关节红肿的手,心里有些自嘲。

他原本已经死了,今早睁眼却回到了二十三岁这年冬,不巧昨天刚和贺寅滚完床单,那是他的第一次,缓了一夜,身子骨还酸着。

往后这人还会一次次索取,然后毫不留情的撇下他,荣登大位迎娶皇后,最后死于乱军刀下,他冒着被乱刀砍死的风险,一步一个血脚印,将这人的尸体背出紫禁城,人埋了,他的血也流干了。

生前稀里糊涂,死时倒清醒了,喜欢谁不好,偏偏要喜欢这种薄情寡义的人?

金卯好歹多活了一世,早看透对方的人品了,他这辈子只打算为自己而活,所幸对方不久后就会回到朝廷,他只消熬几天就可以奔自己的前程去了。

贺寅一步步下了台阶,来到他面前。

“金卯。”

金卯:“九殿下请吩咐。”

贺寅缓缓弯下腰,眯着眼:“你又在心里胡思乱想些什么?”

“回殿下,没有。”

风雪越来越大,在两人头上撒了一层白霜。

“身子可还好?”贺寅的视线落在对方腰上,“腰不疼了?”

金卯耳朵忽然窜上一抹薄红。

昨天这人兽性大发,害得他一天都没能下床,还好意思问!

他抿了抿唇,转移话题:“外面风雪大,殿下请回屋。”

贺寅看着这张漂亮的脸,脑海里蓦然闪过一只沾满血泥的手。

心口像被虫子咬了一下,莫名洇出一股酸涩的痛楚。

对方向他躬了躬身,复又坐下去,打算继续将那盆结着薄冰的衣袍洗完。

贺寅压下那些突如其来的晦暗心绪,长手一伸,勾着对方的腰回屋。

“孤不急着穿它,你也别急着洗,身子还没好全,再冻出个好歹又得忙活一晚。”

金卯颤了一下,连忙别开贺寅的手,退到一丈外:“殿下乃是天潢贵胄,怎可……”

“怎可同你勾肩搭背?”贺寅眯着狭长的眼睛,俊美的脸上忽然带了丝笑意,他歪了歪头:“做可以,摸腰不行?”

“昨日配合得很好,还是说,你提上裤子就不认人?”

金卯脸红一会儿白一会儿。

这个混账又说些让人难堪的话!

对方在他欲言又止之际,去生了一盆火。

金卯在他把房子点着前回神,把烧出熊熊烈火的木柴抽出一些浇灭。

浓烟从黑漆漆的柴棍上滚出来,金卯捂着嘴咳了起来,眼尾熏出一片湿红。

贺寅坐在四脚矮凳上,移开目光,盯着火盆。

屋里光线暗淡,火光在他脸上乍隐乍现。

金卯闷闷地望着地上的湿柴。

“这种事殿下叫奴婢来做就好了,每月的柴火米麦都有定量,得省着点用。”

贺寅:“你只有在这种问题上才会滔滔不绝。”

他拨了拨火,将金卯用一文钱买来的三角凳摁在旁边:“坐。”

金卯缓缓坐下,悄悄把板凳挪远些。

贺寅丢了一个烤热的馒头过来:“吃。”

金卯等他吃完,才小口小口的快速进食,瘦下来的脸颊一鼓一鼓的。

发现对方在看自己,他愣了一下,下意识想找个地方钻进去。

“看好家,我出去一趟。”

“殿下怎能称‘我’?”

贺寅出去了,合上门。

——

在这里补充说明一下:本文确实是双重生,受开篇已经重生了,但攻得通过梦境慢慢觉醒前世记忆。

这样安排的理由是,写文需要。

简介与正文是完全一体的,不存在割裂,小天使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