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乔幽一时没听懂,“其它地方?”
“就是你上次去过的地方?”
她上次去过?
甜瓜看她没想起来,看了眼走后面的观棋,不得不提示的更直白,“就是,花楼。”
水乔幽转头,“……”
甜瓜保证道:“你放心,安王与夙沙公子那边,我绝对会给你保密的。”
水乔幽脑子里才消失的楚默离,毫无征兆地又冒了出来。
楼上,夙沙月明与夙秋已经等在雅间。夙沙月明坐了须臾,见水乔幽还没上来也没派人过来说其它的,又起身到门口等。
夙秋看他时不时往楼梯口张望,想说两句。
夙沙月明先开了口,“秋浓,你先坐一会,我去楼下看一看。”
夙秋还没接上话,他人已从门口飘过去了。
夙沙月明行至楼梯口,水乔幽三人正好从上楼。
夙沙月明知道她没派人来说,多半是不会去与郑开儒吃酒的,但是亲眼看到她过来,他才知自己也在担心有意外。
他停在楼梯口等她,悄悄吐了口气。
甜瓜一说完,抬头正好看到夙沙月明,赶紧闭上了嘴,用眼神询问水乔幽,应该没听见吧?
水乔幽驱散脑海里的人脸,转正视线。
夙沙月明的出现,让两人这个话题终于就此打住。
夙沙月明期待的这顿饭终于也是吃上了。
郑开儒说的事情,水乔幽瞧着夙秋冷傲的脸色,没有帮忙转告问候。
几人用完饭从酒楼出来,夙沙月明又同水乔幽确认了踏青之事,得到水乔幽再次肯定,夙沙月明终于安下心来。
他们出来时,隔壁郑开儒等人的马车还没走,他也没有派人注意他们这边。
水乔幽下午还准备到其它地方走走,没在坐马车,与夙沙月明在酒楼门口分开。
随后,她让甜瓜带着给苟八带的吃食先回去了,自己一个人去了隔壁街的茶楼。
她在茶楼坐了半个时辰,起身准备换个地方坐一坐。
才出门口,遇到了袁府的马车。
马车坐的正是带着夫人小孩的袁松,两个小孩每次出门都喜欢撩开窗帘看稀奇,两双眼睛滴溜溜转着,转到了水乔幽身上,异口同声惊喜唤她,“小叔!”
袁松与袁夫人听见也看到了水乔幽,袁夫人忙招了她过来。
袁松今日好不容易休沐,过去几年又都不在中洛,袁夫人今日就要求他陪他们娘仨去看料子买首饰。袁松离家许久,自觉有愧,应了下来,并主动提出去华锦坊,一家人正在去此处的路上。
三人聊了两句,袁夫人注意到水乔幽穿的好似还是去年的旧春衣,当即让水乔幽也上车,一起过去。
袁松没有意见,两个孩子高兴欢迎。
不过,水乔幽瞧着他们一家人,婉拒了袁夫人的好意,没有破坏他们难得的相聚时光。
袁夫人劝了她几次,都未劝说成功,知道她脸皮薄,只好作罢,转而邀请水乔幽晚上去府上和他们一起用饭。
袁夫人想起她上次去他们府上用饭,还是她搬离袁府之前。
“你都好久没来家里用饭了,你不跟我们去也行,但是,今晚一定要来家里用饭。”
“多谢嫂子好意,我。”
袁夫人没让她说完,“阿乔,你先前在家里住,可是嫂子哪里做得不好?”
“没有。”
“那为何这么久都不回去用饭?”
袁夫人的用词,让水乔幽回答慢下。
这个时候,仍旧只长横的小家伙笑眯眯自认为小声地告诉水乔幽,“小叔,今日是我的生辰哦!”
马车里剩下三人眼睛齐刷刷看向他。
小家伙半个头探出马车,招手示意水乔幽站低一点。
眼看小家伙身体都快卡住了,水乔幽弯腰下去。
小家伙开心地向她透露,“今晚家里,有好多好吃的,你一定要来。”
马车里剩下三人瞧着二人,又相互看了一眼,装作没有听见他的秘密,目光又统一转向水乔幽。
水乔幽面对四双眼睛的注视,没有拒绝小孩,点头应了下来。
袁夫人也高兴起来,“这才对嘛。”
袁夫人知道她应下了定是不会反悔的,嘱咐她早点过去,不用带礼,瞧着水乔幽点头,她开心前往华锦坊了。
水乔幽一个人又在外面走了走,给小孩子买了几盒糖瓜做生辰礼,看太阳西斜,她没再逛下去。
她也没有直接前往袁府,而是先回了自己的小院,换了身衣服。
水乔幽知道袁府用晚饭的时辰,没有早去。
虽然春日已走了许久,但是中洛这个时节,天黑的还是比较早,太阳一落,天基本就黑了。
这个时候,水乔幽才出门。
她到袁府门口,前来应门的人,通过门口灯笼看到她,愣怔了一息,觉得她眼熟,又觉得不熟。
“姑娘,你找谁?”
水乔幽见他没认出她,也没表明,“我找袁夫人。”
应门的人又打量了她一眼,眼熟感更重了,“姑娘,您贵姓?您……以前是不是来过府上?”
水乔幽点头。
应门的人更疑惑了,真来过?那他怎么想不起来是谁了?
只长横的小家伙,从外面回来后一直在盼水乔幽,太阳还没下山,干脆直接来了门口等。
小家伙在照壁后玩耍,听到有人对话,快速跑了出来,瞧见她怔怔地盯着她片刻。
应门的人还等着水乔幽说自己姓氏来历,小家伙用衣袖抹了一把嘴上的糕点屑,跑过门槛用还沾着蜜糖的小手牵住了水乔幽,甜甜地喊了她一声。
“小叔姐姐。”
向来清冷的水乔幽,被他这新颖的称呼逗笑了,递给他刚来的路上买的糖葫芦以及先前买的糖瓜。
小家伙拿着糖葫芦,眼睛亮晶晶地询问水乔幽她给他的是何物,得知是糖瓜,也不用他人帮忙,一只手抱在怀里,嘴里咬着糖葫芦,另一只手拽着水乔幽往里面走。
水乔幽拿着给他姐的糖葫芦,没有嫌弃他那黏糊糊的小手。
小家伙都认识她,应门的人自是不好再拦,也省了去通报的环节。
应门之人也是特意来等水乔幽的,瞧着一大一小的背影,想着小家伙刚才那句称呼,困惑更多。
他往门外张望了一眼,还没看到水乔幽的影子,疑惑这天都黑透了,水公子怎么还不来?
一大一小还在聊天,声音传过来,他望了过去,瞧见水乔幽的背影,他想到自己等的人,突然知道他对她的眼熟来自哪里了。
他望着迈进二道院的一大一小,震惊自语,“小舒?小叔?难道……水公子!水公子……是个姑娘?”
花厅里,袁松与袁夫人坐在一起闲话家常,小家伙与水乔幽的对话声远远传了过来,夫妇皆知是水乔幽过来了。
他们却没想到,片刻过后,小家伙拽进来的是位清冷的姑娘。
夫妇二人再看他旁边的姑娘,长得还和水乔幽十分相似, 亦是齐齐愣住了。
小家伙瞧见袁夫人看向他,立马将糖葫芦往身后一藏,口齿不清表明,“小叔姐姐给我买的。”
夫妇二人先看他,再看水乔幽,又互看一眼,目光再次回到水乔幽身上。
袁松的小闺女正好进来,看到水乔幽,稍微愣神,出声喊道:“小叔!”
袁松与袁夫人难以置信。
袁夫人试着喊她,“阿乔?”
水乔幽给二人见了个礼,“兄长,嫂子。”
一刻之后,大家已经各自就坐,却没有人动筷子,除了小家伙视线在菜上逡巡,其他人都时不时看一眼水乔幽,又再偶尔看看袁松。
袁松也不知他的贤弟为何变成了姑娘,但是他听当事人说楚默离一直知道水乔幽是女子,想起了一些旧事。
他第一次带她去喝酒时,安王突然出现在他人请都请不去的地方。
第二次第二日,他还特意说起了他喝酒的事情。
安王离开归安时,他约她下次喝酒,安王看他的眼神有种他说不上来的奇怪。
还有他离开又出现,得知她回原阳了又走了……
袁松慢慢想起了诸多与水乔幽、楚默离相关的事情,此时再想这些事情,顿时发现他当时对于楚默离的行为的感觉不是错觉同时,楚默离的那些异常似乎又得到了很好的解释。
对于楚默离的心思,他再看水乔幽,他恍然大悟,好像有点理解了,可又好像……没有很了解。
袁松盯着水乔幽看了半晌,内心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袁夫人也还在盯着水乔幽看,越看越觉得她不像男子,怪自己眼睛不顶用,这么久了,这么清爽靓丽一姑娘,她怎么就一直没有看出来。
袁家众人包括老夫人在内,都没人提动筷子之事。水乔幽安静坐着,也未提醒。
最后还是小家伙看着面前的肉忍不住了,出声询问:“祖母,爹,娘,可不可以吃饭了?”
袁松与袁夫人这才回神,尬笑着收起目光,招呼着水乔幽动筷子。
袁夫人知道水乔幽是个姑娘,没有怪她隐瞒,反而越看越喜欢,将小家伙看中的鸡腿夹到了水乔幽碗里。
这一幕,看得水乔幽与小家伙都有些出乎意料,水乔幽瞧见小家伙眼睛都快长鸡腿上了,又准备将鸡腿给他。
袁夫人见状阻止,“不要管他。”
小家伙看鸡腿只差一点就能到自己碗里,又被自己亲娘阻止,失落明晃晃写在脸上。
袁夫人不管他,给水乔幽解释,“今日,根本就不是他生辰。”
这话听得水乔幽有些许意外。
袁松的小闺女听到袁夫人曝光了此事,当着小家伙的面,‘偷偷’给水乔幽透露,“小叔,你不知道,他呀,一年至少过三个生辰。大哥回来时,过一个;爹爹回来时,过一个,爹爹不回来,也得过;他真正生辰时,再过一个。今年。”
小姑娘对着她一笑,总结道:“今年有了你,他至少得过四个生辰了。”
小家伙虽然还不太懂事,但是听到母亲姐姐揭短,也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然而,尽管如此,眼睛还是时不时瞟一下水乔幽碗里的鸡腿。
水乔幽没有想到竟是如此,理解了下午他说他生辰时其余三人看他的眼神是何意思。
她瞧见他的小眼神,还是趁着袁夫人不备,将鸡腿给了他,再给旁边的小姑娘也夹了一个。
小家伙又开心起来,咬着鸡腿对她道:“小叔姐姐,你真好!以后你每日都回家里来吃饭吧。”
水乔幽筷子轻滞,看他说话都不忘吃肉,浅浅一笑。
用完晚饭,袁松迫不及待将水乔幽叫往了书房。门一关上,向她再三确认,“阿乔,你的事,安王都清楚?”
若他指的是她是男是女这事,那楚默离的确从头到尾都清楚。
“嗯。”
袁松得她确认,长舒了一口气。
“既然安王都清楚,为兄就放心了。你说你,这事怎么不早说,兄长又不是那愚昧之人,你就算是女子,去府衙做事也没关系。”
青国虽然没有女子做官,但是有些府衙也是出过女吏的。有他在,她就算是女子,做个捕手并不会有什么阻碍。
袁松还没想完,水乔幽做了回答。
“你当时没有问我。”
袁松所想中止,“……是吗?”
他仔细回想了过往之事,还别说,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
水乔幽回道:“嗯。”
袁松盯着她此时已少了喉结的脖颈,面对她的诚实,一时哽住。
可是,那个时候不是她日日一身男装,还扮的像模像样,安王也不提醒他,他不就下意识以为她是男子。
这么一想,袁松又想起一件事来。
“庆王,可知你身份?”
水乔幽点头。
袁松错愕,“庆王也知晓!”
袁松又有了点说不上来的失落,“合着就我这当‘兄长’的不知晓?”
水乔幽给他解释,“我是在淮北之时,偶遇了庆王。除了他和安王,其他人暂且亦不知晓此事。”
袁松听她这话,脑子快速转了起来,小声向她问道:“可是,安王让你如此做的?”
水乔幽没想到他会这样想,话语慢了下来。
她这一慢,袁松肯定自己猜对了。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