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完大家的心意,甜瓜与苟八也详细和水乔幽说了他们来此的始末。
右辞知道水乔幽不管是在临渊城还是在中洛,要想与他们联系,都有诸多不便,他重新建立了他们在各地的联络通道,也需要人与她联系,他就派了二人过来。
苟八可以负责与他们的人联系,甜瓜跟水乔幽久,可以继续跟在水乔幽身边,帮她做些小事。
他们的确是右辞派来帮她的,虽然甜瓜和苟八彼此都不理解右辞为何会派个对方这样的人来帮水乔幽,但是他们也坚信自己能帮到水乔幽。故而,除去水乔幽,他们难得意见统一地觉得,右辞也是个极有眼光的人。
同时,右辞让苟八给水乔幽带来一个新查到的消息。
那个叫红绮的闫家私生女,他们仍旧没能查到她的消息。不过,他查到另一件事。红绮虽是私生女,她的那位兄长找到她之后,却对她很好,将闫家传承的机关术尽数教给了她。若是闫家的人真的已经全部出事了,那么来日有人能够找到太祖地宫,她就是最有可能能带人进入地宫的人。
两人出发之时,右辞给了他们不少盘缠,如今到了中洛,还剩不少。
甜瓜瞧着水乔幽这连坐的地方都没有的屋子,建议道:“老大,你要不要换个地方住?”
他将剩下的盘缠给她看了一下,“我们有银子。”
“不用了。”
虽然房主的话与现实情况有些差距,但他说的也算属实,昨晚住了一夜,水乔幽已经习惯这里了,没想再换,让他们俩自己找个住处就行。
苟八那边可以联系自己人,住处并不需要担心。
甜瓜已经将她这宅子大致看了一圈,知道她这里没有可以安置他的地方,再说,这是中洛,不是在山上,就算有,他也不合适住她这里,对她所说,没有异议。
现在他余钱阔绰,也没想和苟八一起住。只是今日天色已经不早,俩人打算还是找个客栈先暂住一宿,其它的等明日再说。
既然打算住客栈,两人也没忙着收拾自己的地方,自觉动手帮水乔幽将宅子里能修补的都尽量修补好了。
天黑之时,看到那高几的四条腿终于一样长,苟八才满意地离开。
水乔幽将他们带来的那些吃的,拿了许多让他们自己带过去吃。
苟八看着那肉铺眼睛放光地推拒,“水姑娘,这是大伙给你的心意。”
“我吃不了这么多,放着也会坏了。”
苟八想想也是,“那,我就帮你消耗点,不然坏了,也是可惜哈。”
甜瓜给了他个白眼,可他知道水乔幽不是个假客气的人,也开心地抱回去了不少。
宅子里又只剩下水乔幽与后院的邻居,整座宅子安静下来。
水乔幽瞧着那些走了千里的‘心意’坐了会,才起身去关门窗。
走了两步,人轻轻晃了晃。
她在原地站了会,再迈脚恢复正常。
走到后门处,脑海里浮现出楚默离那张放大的脸,耳边似是再次听到他在问她。
可否?
水乔幽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那张脸不见了。
她关上门,一转身,那整个人却又站在了那个地方。
她深吸一口气,衣袖一拂,熄灭了油灯,直接摸黑去打水洗漱了。
洗漱过后,躺在床上,闭眼休息。
那张放大的脸,慢慢地又在她脑海里拼凑起来……
半夜时分,漆黑的卧房里响起翻身的声音。
翌日一早,小院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
水乔幽以为是甜瓜他们来修昨日还没修完的门窗,打开门看到的却是夙沙月明带着观棋。
夙沙月明是来恭贺她乔迁新居的。
他昨日听她说搬出了袁府,想着她这新赁的宅子肯定还有不少需要打扫整理的地方,她这又没帮手,他就带着观棋一早过来了。
不仅是观棋没有空手,他自己手里也是大包小包。
不过,进门之后,看到宅子的内部状态,到了嘴边的恭贺之语,主仆俩一时都忘了。
观棋瞧着右边坍塌的废墟,嘴比脑子快,“水姑娘,你是不是,让人给骗了?”
夙沙月明也看向水乔幽。
水乔幽回道:“没有,这里清静。”
观棋没想到还有人会找这样的宅子居住,“……那,这里能住吗?”
夙沙月明看了观棋一眼,观棋自知话语不妥,赶忙闭上了嘴。
水乔幽没有在意,请了夙沙月明进屋。
昨日甜瓜与苟八一阵忙活,屋子里终于凑出了两把能坐的椅子。
夙沙月明看着她这屋子里的简陋,也有点担心,她这是否能住人。
观棋放下手里贺礼,没让水乔幽去忙活,主动揽过了去煮茶的任务。
水乔幽忘记与他说后院邻居的事了,结果,同样到处找柴火的观棋也被她那一屋子安静的邻居给吓了一跳。
夙沙月明听她说起后院邻居,亦忍不住怀疑她可能是被人给骗了,才找了这么一处地方。
“阿乔,不如,我让观棋再给你物色一处宅子?”
水乔幽并没有觉得自己的邻居有何不好,“不用了,这儿对我来说,挺好的。”
夙沙月明也不好问她是不是手头紧,“你不用与我客气,这些事情,不麻烦的。”
“真没有,我的确挺满意这里的幽静。”
两人正说着话,大门外又响起敲门声。
两人谈话中断,水乔幽去开了门。
这次来的仍旧不是甜瓜与苟八,而是时礼。
时礼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两人手里也是大包小包。
大门一开,时礼注意到了屋里还有人。
“水姑娘,公子知你迁了新居,特意遣我送来贺礼,恭贺姑娘乔迁。”
水乔幽听出楚默离没来,没再往后看。
“我。”
水乔幽正要说话,时礼将她声音盖了过去。
“都不是什么贵重的礼,公子让姑娘不必与他客气。”
有些礼较重,时礼没让她自己动手,流畅地指挥身后的人给她搬进院子。
这样一来,时礼瞧清了里面的夙沙月明,认出他来,并有礼同他见了个礼。
水乔幽看着他们搬的那些物什,再想到屋里的夙沙月明。
若不是他们恭贺的是她,他们一个两个整这么正式,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这中洛买了座宅子。
楚默离让人送来的的确都不是什么贵重的礼,但是都是实用的。
时礼与他带来的两个人都是手脚麻利的,没一会功夫,就将他们带来的礼都安置妥当了。
水乔幽先前看着还十分简陋的屋子,很快就有了点人气。
楚默离不知是不是打听过民间贺人乔迁的习俗,还让时礼给她送来了不少柴火,还在煮茶的观棋终于不用四处找柴火了。
观棋却有些郁闷,他怎么就没想到这点,没有提醒大公子。
一切弄好,时礼也没再多待,带着人又离开了。
夙沙月明续起先前的话题,水乔幽表明自己并不是怕麻烦他,是当真觉得这个地方还可以。
夙沙月明再看四周,好像的确也没有那么差了。
他又瞧了一眼自己带过来的贺礼,对比之下,显然有些不实用了。
他虽没有像观棋一样郁闷,却也觉得自己考虑不周。
观棋的茶送过来,敲门声再次响起。
这次过来的终于是甜瓜与苟八,甜瓜一进门就告诉水乔幽,他找到住处了。
甜瓜运气不错,水乔幽旁边不远处就有人家可以赁房,他刚才过来的路上看见,与房主一番杀价后,定了下来。
聊完这个事情,他才注意到夙沙月明也在这里,有些诧异。
上前给夙沙月明行过礼后,他也没打扰水乔幽与夙沙月明谈话,拉着苟八与观棋一起去后面忙去了。
他人走了,心中却有疑惑。
昨日安王,今日夙公子,难道老大, 真的想将两个都收了?
知道她这有甜瓜与苟八两人帮忙,夙沙月明也没再说帮她另找宅子的事情。
吃了午饭后,夙沙月明看她这里可以修补的都修补得差不多了,才带着观棋离开。
送走两人,甜瓜迫不及待将心中的疑惑问了正主,“老大,这夙公子与昨日的那位安王,你是看好哪个?”
水乔幽一时没听明白,“什么哪个?”
甜瓜有些激动,“难不成你是两个都想要?”
水乔幽这下听明白他的意思了,对他这个脑回路却无话可说。
甜瓜一直都觉得他们做土匪的就应该特立独行,也不觉得男女有别。
他将她的反应看成默认,夸赞道:“老大,不愧是我们淮南第一女匪。两个挺好,我代表所有兄弟们支持你。”
他憧憬道:“要是能将两个都带回我们山上就更好了。”
水乔幽不知自己何时多了这样一个称号,听着他诚心诚意地夸赞,差点踢到门槛。
夙沙月明从水乔幽这儿离开,直接回了清风徐来。
刚迈过门槛,掌柜就迎了上来。
“夙沙公子。”
夙沙月明吩咐过他,平日里就将他当做一般客人就行,他看出异常,“有事?”
“有客人在楼上等您许久了。”
客人?
会来此处找他的客人应该不多。
夙沙月明看向楼上,“何人?”
“您还是上去看吧。”
夙沙月明扫了一眼掌柜,没有多说,迈步上楼。
主仆俩上到三楼,拐了个弯,就可以看到夙沙月明房间门口。
他的房门前,站着一人,听到脚步声,也回过头来。
观棋讶异,“二公子!”
夙沙月明房门前站着的正是消失了良久的夙秋。
夙秋抱剑,背着行李,靠着门口站着,看到夙沙月明没有说话。
夙沙月明刚才在下面,已经猜到来的是他,见到他也没有意外。
他走上前去,温声问他,“刚进城?”
夙秋直起身,“我等了你至少一个时辰了。”
夙沙月明给他拿过行李,递给观棋,给他解释,“我刚才有事出门了。”
夙秋一听他这话,想到水乔幽。
夙沙月明推开房门,“怎么不进去等?”
夙秋话到嘴边,却还是没问他了,冷着脸跟着他进屋。
掌柜很快送了茶进来,夙沙月明拿过观棋手里的茶杯,亲自给夙秋倒了茶,“最近去哪里游玩了?”
夙秋放下剑,“你不知道我去了哪里?”
夙沙月明看到他手里的剑换了,换成了他曾经送他的那柄,将茶几上的糕点都推到他那边,“你不是不喜我打听你的行踪。”
夙秋冷哼一声。
夙沙月明不计较他这种小孩子举动,“特意来找我的?”
夙秋端起茶,并不理会他。
夙沙月明知趣地闭上嘴。
夙秋喝了口茶,听他不说话了,又看向他。
他看他还是不说话,忍不住了,“夙沙月明,你可还记得你是谁?”
夙沙月明端茶的手一顿,笑出声来,在他额头上轻轻拍了一下,“没大没小。”
夙秋没能躲开,瞪了他一眼。
夙沙月明一边给他剥干果,一边道:“怎么了?”
夙秋冷声道:“你知道你多久没回去了?”
夙沙月明没想到还能从他嘴里听到这种问话,不答反问:“你回家了?”
夙秋偏过头。
“我还以为你不想回家?”
“那是我的事。”
夙沙月明也不生气,“那我回不回家,多久回家,不是我的事?”
夙秋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被小小地噎了一下,一息过后,气道:“我没有为了一个女人,不回家?”
夙沙月明并不反驳他,将手里的干果放到他面前,只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夙秋不接,“……天下那么多女子,你为何一定要执着于她?”
夙沙月明听着这言语从他一个小孩子嘴里出来,有点想笑,却也认真告诉他,“天下女子很多,可却只有一个水姑娘。”
“那她可心悦你?”
夙沙月明思索了须臾,“暂时还没有。”
“那你。”
“不过,她暂时也未心悦他人。”
夙秋的话被他堵住。
夙沙月明看他气鼓鼓的样子,也有些不明白,“秋浓,你问了我这么多,我可否也向你提一问?”
夙秋不接话。
夙沙月明便道:“你既说你并不讨厌水姑娘,那为何就是不喜我与她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