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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元青轻轻抱起女儿,“是啊,悦儿喜欢这里吗?”

裴悦指着高高挂起的灯笼,“喜欢,看那些好看的灯笼,就像过年一样。”

赵云舒也许久没有这么放松了,“可能此地有什么节日,才会如此热闹。”

看着整条街挂满了各色各样的灯笼,她有些期待今晚会有什么节目。

“走,我们去看看。”

梁英牵着裴瑜融入人群里,二老和秋珩也跟了进去。

赵云舒等裴元青停好车,快步跟上了前面的四人。

人流本来顺着右侧缓缓往前走,突然从对面冲出来许多人往逆流而行。

“快,那边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县令的女儿跟穷书生私奔,两人此刻被抓住了,说是要浸猪笼呢!”

听见这话,赵云舒几人停下了脚步,侧身看着众人跑远的方向。

裴元青征求她的意见,“云舒,我们也去看看吧?”

“正有此意。”赵云舒看向梁英和二老,“奶奶,你们去吗?”

“去!有热闹还不看,那才没意思!”黄丰子抢答,先一步跟着人群走。

“走,都去看看。”梁英拍了下洛寂的肩膀,催促道,“云舒赶紧的,去晚了没有前排可看了。”

“……”

赵云舒无奈笑笑,只好把女儿交给裴元青抱着,一前一后跟着大部队走。

穿过一条巷子,他们便远远看见衙门面前已经围了很多看热闹的老百姓,头挨着头小声议论纷纷。

而人群中央,则是传出一阵低低啜泣声,还有一名低沉悲恸的男声,好似在安慰。

“让让,大家都让让!”

黄丰子和秋珩挤入人群,运用暗力不动声色将人群剥开,留出一条路来。

赵云舒带着孩子很轻易便挤到了最前面。

“诶你们……”

有人反应过来自己被挤到了后面,想开口斥责两句,但对上秋珩幽冷的目光,顿时噤了声,不敢再说什么。

前面几人身姿不凡,一看就不是好惹的,都是为了看热闹而聚在一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赵云舒几人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台阶之上,怒目而视的县令。

他的下首,两个年轻人正蜷缩在地上,相互抱着痛哭。

“来人!快把两人给本官分开,将他们各自绑起来装进笼子里,还嫌不够丢人现眼!”

“是!”

一旁衙役收到命令,迅速上前将两人分开,并用绳子绑了起来。

“放开我!”

少女哭得梨花带雨,用力挣扎,衙役却毫不手软,很快就把人绑了个结结实实。

男子也不例外,绑住手脚后被塞进了早就准备好的笼子里。

“刘哥!”少女哭着喊道,“你们放开他,一切都是我的主意,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快放了他!”

见衙役无动于衷,少女终于将矛头指向了皱紧眉峰的县令。

“爹,您为何要这么对待女儿,女儿不过想嫁给刘哥而已,您为何要百般阻挠,我们如今的局面,都是您造成的!都是您!”

“闭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胆敢做出如此……淫秽之事,可有将本官放在眼里,你眼里可有我这个县令父亲!”

众目睽睽之下说出那四个字,县令顿时被臊得面红耳赤,颜面无存。

有那么一瞬间,真希望眼前的女子不是他的宝贝女儿。

可事与愿违,事情就发生在自家门前,遮掩不了也不可遮掩。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既下定决心这样做了,就要背负因此带来的后果!”

“呵!”少女擦掉眼泪,梗着脖子冷冷瞥向上首高高在上之人,“说到底,你就是看不上刘哥的贫寒家境,才会挖坑让我们往里跳,爹,您真是好狠的心!”

“今日起,我不再是您的女儿,我要与刘哥一同赴死!”

县令怒极,指着女儿的手止不住颤抖,“你!简直气死我了!”

“既然如此,我就随了你的心愿。”

“来人!把她也关进笼子里!”

“大人,这……万万不可啊!”一旁像是师爷身份的赶紧劝告,“小姐终究是您的亲骨肉,她罪不至死,望三思啊!”

裴元青贴近赵云舒的耳旁,“果然如方才那人所说,这两年轻人私奔未果,被抓了现行,现在要沉河,我们是否……”

“再看看。”

赵云舒一直在观察那“刘哥”的神色。

虽然看上去很护着少女的样子,但飘忽的眼神骗不了人。

她总觉得此事没有这么简单,恐怕还有反转。

“大人,是娟儿提出的私奔,草民一时昏了头才……早知会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草民定会劝告她不要乱来,这一切都是草民的错,与娟儿无关,她是您的女儿,您忍心眼睁睁看着她去死吗?”

少年声情并茂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少女深受感动。

“刘哥……”

千年却没理会她,继续跪着求情,“草民明年就要参加春闱考试,爹娘还等着草民高中,草民不能死在这个时候,还请大人高抬贵手,放了我们吧。”

听完这番话,赵云舒嘴角一撇,看穿了一切。

前面看似在替少女脱罪,其实一切罪行都指向了对方,还把对方感动得一塌糊涂。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啊!

黄丰子忍不住吐槽,“啧啧,这少年不得了,为了撇清关系竟然……”

裴元青鄙夷一笑,“他不是喜欢那少女,而是喜欢对方的权势罢了。”

赵云舒几人能听出其中弯弯绕绕,县令又如何听不出来。

恐怕除了当局者迷的少女,许多人都听出了其中意味,纷纷怪异地注视着少年。

“你!你!”县令憋红着一张脸,你你你了许久,终究无法反驳。

他女儿的确是主导者,如何能脱罪呢?

“即便此事是她主张,可你并未拒绝,你也是从犯,为了荣县的名声,你二人死罪难逃!”

“不!我不能死!”

少年浑身一软,跪坐在地上,但想到什么,他立马又直起了身子,指着少女愤愤不平。

“都是她勾引草民,草民一心只读圣贤书,可那一日,她故意丢下手绢让草民捡到,甚至对我暗送秋波,她……”

“你住嘴!”

县令怕他再蹦出污秽之词,赶紧打断了他,指着女儿充满了责怪。

“这就是你看中的男人?娟儿,你的理智呢?”

少女也傻了,没想到刘哥会突然这样说她。

“刘哥,你……”

少年心虚,侧头不敢对上少女的视线,“我怎么了,我哪句说的不是实话!”

少女沉默。

而她的沉默和不反驳,正好又被大家抓住了议论之处。

“原来是这样,县令之女竟如此淫荡!”

“可不是,简直伤风败俗啊。”

……

听见众人明目张胆地小声谈论,县令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眼前一片空白,什么都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