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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田氏话音刚落,屋外周庭芳的身影就直直的冲了过来。

小娘子柔弱无骨的跪倒在田氏跟前,抹着眼泪,哭得撕心裂肺:“婆母,我知道你恨我厌我,可你怎么能这般颠倒黑白?”

周庭芳抬眸,望向周围望过来的那一双双好奇的眼睛,捂住眼睛,眼泪从指缝之间流出,“诸位,田氏是我婆婆,按理说做晚辈的不好议论长辈的是非,可事到如今,我也顾不得了!”

“我家婆母哪是什么中毒,她分明是怕费柴火,生生吃了一大碗冷肥肉!婆母昨夜就开始上吐下泻,今晨拉到虚脱,天不亮我就说去请大夫,可婆母不肯,说怕费钱,执意我去寺庙里求一道平安福!”

众人一听,登时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田氏的抠搜远近闻名。

这儿媳给婆母下毒,在魏朝可是杀头的大罪。

而那周氏木讷老实,怎么看都不像是下毒的人。

倒是田氏为人奸猾,平日里对周氏更是颐指气使。

这出戏,看起来倒更像是田氏胡搅蛮缠,借故发难。

田氏似乎早料到如此,躺在床上冷哼一声,“既然如此,那你求来的平安福在哪里?”

周庭芳一顿,有些不可思议的望向田氏。

田氏扯唇一笑。

“母亲,是你让我烧干净了埋在山下第一棵柳树下——”

“哼,放你娘的屁!谁会烧毁平安福?分明是你下毒在前,撇下重病婆母私会奸夫在后!如今罪证确凿,你还如何狡辩?!”

周庭芳身子一颤,眼泪簌簌而下,小娘子紧闭双唇,一副百口莫辩的模样。

田氏强撑着从床上坐起来,面对着满屋的人开始撒泼:“烦请诸位做个见证,我老婆子病重一天一夜,我这儿媳却不闻不问,跑去与人私会,实在可恶!本来按我的意思是请族老开祠堂,将这荡妇浸猪笼才算了事!可到底上苍有好生之德,我留她一条性命。可张家…却绝容不下周氏这样水性杨花的贱货!周氏…我是休定了!”

周庭芳一听,微微蹙眉。

休妻?

那可不能够。

好不容易重生一次,怎可开局就背上被人休弃的罪名?

“母亲!你为何要如此逼我?!”周庭芳声音嘶哑,面上一片决绝之色,“既然你们都不相信我,我只好一死以证清白!”

周庭芳说着,站直身体,瞅准一根松软的柱子,作势狠狠撞了过去。

果然被赵婶眼疾手快的拦住,“哎哟,周娘子你这是做什么?你是个什么样的人,这葫芦巷的人都心知肚明!你放心,今日街坊邻居都在这里,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赵婶又狠狠地剜了一眼田氏,“田氏,都说捉奸成双,你既然口口声声说周氏扔下你会奸夫去了,那谁是奸夫?!”

田氏一看情况有变,颇有些胆战心惊,她心一横,脱口而出:“自然是那药堂的罗大夫!那日你们可都看到了,周氏跳河自尽,罗大夫可是恨不得立刻跳入水里救人!还有那药膏,就是罗大夫送的!”

田氏这话自然引起屋内人的反驳。

“田婶子,您这话可就说得难听了!谁不知道罗大夫是丰县出了名的热心肠,谁家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找他。这葫芦巷里的人都认识他,怎的都没见过他来?”

“哼,那是他们奸夫淫妇在外面避开耳目私会罢了!”田氏说话声音中气十足,“说不准那毒就是这小蹄子和罗大夫一起下的呢!”

不等周庭芳反驳,赵婶便抓着田氏往外拖,“好好好,既然牵连到罗大夫,那我们不如一起去药堂找他当面对质!”

罗大夫的医术和人品在丰县都是有口皆碑。

田氏自然不敢真的闹到罗大夫面前去,只顾嗷嗷叫唤着往后挣脱,“好好好,就算不是罗大夫,可这汗巾子总是真的吧?”

田氏从柜子上扯过一条汗巾子,得意的在众人面前一晃,“大家伙可看看啊,这就是我那好儿媳干的好事!她把汉子都引到家里来了!可怜我那二郎哦——”

周庭芳狠掐自己一把,随后双手掩面,痛哭流涕,声音哀婉,叫人动容,“罢罢罢,婆母有心栽赃,我百口莫辩!只有一死,才能证明我的清白!我现在就吊死在张家门口,好让婆母和死去的夫婿都明白,我周芳好女不侍二夫,既然嫁进了张家,那就生是张家的人,死是张家的鬼,就是到了阴曹地府我也要说我是张家的人!”

苗氏登时脸色大变!

这生是张家的人,死是张家的鬼?!

若她真死了,那岂不是一辈子赖在张家?

天爷,她就是不想跟这煞星沾到一起啊!

大郎的前途,她的诰命,呼奴唤婢的生活,全都瞬间变成幻影!

田氏心如刀绞,恨周氏不懂事,非死死缠着张家,又暗恼这贱人滑不溜秋,她绞尽脑汁竟也无法得手!

众人七手八脚的拉住寻死的周庭芳,周庭芳才抽抽搭搭的继续说道:“诸位不必再劝,我周家不可能有休弃的妇人!就算婆母厌烦我,想赶我走,那也不能休弃我!”

田氏闻言,眼睛一亮!

“不休弃!和离!和离!”

许是田氏的语气太过惊喜,屋内看热闹的众人都面色疑惑。

田氏低咳一声,敛住眉间的欢喜,佯怒道:“你做出这些事情来,张家是绝容不下你!念在张周两家多年的情分上,我也给你一条退路,和离吧!”

“田翠花!”赵婶最先出声阻止,“你别是中了邪!不管是休妻还是和离,这样大的事,还是等你那大儿子和大儿媳回来了以后再做决断!”

“我还没死呢,这个家难道我还做不了主了?!光凭她克死我二郎这一条,我就能够将她休弃千遍万遍!”

田氏这一句,让想要劝阻的众人再无法为周氏说一句话。

赵婶正要说出那些陈年旧事,却被周氏拽住。

回头看见那小娘子满脸的泪,只是冲她摇头。

“罢了,这都是我的命。”周庭芳笑得勉强,“赵婶不必再为我争。我在张家这两年生不如死,还不如早些离开,如此还能少受一些磋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