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驾!”
一骑快马飞驰在满是碎石泥土的官道上,带起大片大片的尘土,周围路过的人纷纷吐着嘴里的沙土大声喝骂。
这匹马儿跑得飞快,口中雪白的唾沫几乎已经掩盖住它的半张脸。但马上的骑士仍手持长鞭不停拍打着,因为他是八百里快骑,身背不得不完成的紧急使命。
官道两旁,干涸的田野裂开一道道口子,这些大地的伤口在无声地诉说着干旱的煎熬。阳光炙烤着大地,空气中弥漫着焦土的味道。远处的山峦在热浪中显得朦胧而遥远,仿佛被笼罩在一层无形的雾气之中。
骑士咽了口口水,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随后默默加快了马速。他在心中祈祷着,祈祷自己一定要在倒下之前将急信送进京城。
然而,事与愿违,就在他看到北京城门的那一刻,眼前一黑,再也坚持不住,摔下了马来。
“启禀皇上、太后,陕西、山西、河南大部分地区已经三个月没下雨了,微臣认为该早做赈灾准备,以免粮食歉收,灾民四起!”回到京城的翁同龢早早便回归了本职工作,拿到手上的第一件事情便是中原大旱的消息,从五月底到现在,已经整整三个多月没下雨了,怎能让他不忧心忡忡。
可慈禧要么一心忙着修园子,要么搞她那个劳什子的万寿节,根本没心思管这些事情。而光绪又因为没有实权,说的话还不如宫中的某些太监管用。忍无可忍之下,翁同龢只好当着所有人的面,再次在今天的朝会上提起这事。
慈禧听后,脸色由愠怒逐渐变得阴冷:“翁爱卿是觉得哀家糊涂了吗?三个月没下雨,那些地方官是做什么的,不知道修整水利工程,帮助百姓度过难关吗?”
“这…”翁同龢嘴角抽了抽,有那么容易救灾就不会每次都闹出民变了。世人都说他迂腐,但从他自己内心上来讲,他其实是一个传统的士大夫,有着自己坚持的理想。
他也知道,此时顶撞慈禧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可他还是想将这么重大的事情说出来,不管以后是被慈禧贬斥,还是流放,都无所谓了。
“报!”正待翁同龢要继续开口,殿外传来一声急报。
能呈上太和殿的必然是紧急军情或是灾情,总之绝对不会是好事。殿中“嗡”的一下响起窃窃私语的声音,大臣们全都在猜测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果然,慈禧看后默默沉下脸来,再拿给光绪看过,才交由太监念诵了出来:“臣陕西巡抚鹿传霖死罪。今陕西三月滴雨未下,河道干涸,粮食减产大半,又逢匪乱,致使受灾百姓以亿万记,饿殍遍地、哀鸿遍野,恳请皇上、太后体恤万民,放粮赈济,臣万死不辞…”
“嘶~”几乎所有的大臣都惊讶地倒吸凉气。刚刚翁同龢还在请求准备赈灾,没想到立马就报应在眼前,真是活脱脱的现世报。
“臣恳请立即调拨粮食赈济!”此时李鸿章站了出来,请求慈禧同意赈灾。
翁同龢还以为他要做一回人,岂料他话音一转继续说道:“但臣还认为,为防民乱再起,稳妥起见,更应派遣大军奔赴陕西,一来帮助赈灾,二来维持社会安定。”
“不可啊!”听到李鸿章的建议,翁同龢连忙出声制止:“百姓已经饿殍遍野,如果再派兵去,必然挤占救灾的粮食,让更多的百姓饿死。”
“糊涂!”李鸿章狠狠瞪了翁同龢一眼,眼神中传达着一个意思:你以为鹿传霖上奏是因为真的体恤百姓?那是实在弹压不住了,如果不派兵去,就有人要造反了。
翁同龢状元出身,脑袋可一点儿也不笨,刚才不过是情急之下,为了反对而无脑的反对,有了李鸿章的提醒,他迅速回过味来,赶紧收回自己的话:“李中堂,请听我说完。军粮是军队的根本,民变还可弹压,军队如果兵变,那可是大麻烦。所以,臣恳请只派精兵强将,避免给当地造成压力。”
“准!”慈禧只淡淡说出这么一个字。实在是她对这些事提不起半点兴趣,哪年没有几个坏消息,能用好人就行了。
这时光绪似乎以为自己抓住了机会,忙出言问道:“翁爱卿,国库还能拨出多少银两,多少粮食?”
“这…”翁同龢思忖半晌答道:“国库还能划拨四十万石粮食,五十万两白银。”
“只有这么点儿?”光绪皱了皱眉,这点物资对于全省受灾的百姓来说未免有些杯水车薪了,河南足足有一千三百万百姓,一个人还分不到五斤,这哪里够!
光绪想了想,朗声道:“朕从内帑中拿出五十万两银子用于此次赈灾,望各位臣工体恤国家的难处,也要尽己所能,拿出你们的诚意,助受灾百姓都能得到妥善的安置。”
接着,光绪又补充道:“此次灾害,不仅是陕西、山西、河南三省的问题,也是全国的问题。朕希望各地督抚能够密切关注本地的灾情,及时上报朝廷,以便朝廷能够做出及时有效的应对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