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经过史密斯翻译,代表团几人纷纷失望地叹了口气,但刘昭似乎还想争取一下,他沉声说道:“卡耐基先生,我知道在现在的中国很多事难以推行,但请相信我们的诚意和能力,我们一定会将铁路计划执行到底的!”
“哦?请说说你们凭什么有信心完成。”卡耐基眉头一挑,他开始有些欣赏这个中国来的年轻人,即便自己严词拒绝,他还想着据理力争,有几分自己年轻时的样子。
刘昭站起来说道:“满清政府的统治者不能将火车这种划时代意义的科技发明推行下去,一是因为他们的迂腐和无能,二是因为没有得到百姓的支持。但我们不同,我们有最开明的并受百姓爱戴的领导阶层,我们有数量庞大、受过现代化教育的学生,我们可以大力宣传铁路给百姓生活带来的好处,得到所有百姓的广泛支持。”
卡耐基听罢有些动容,却依旧摇了摇头:“据我所知,你们并不能完全决定这个地方的行政权力,除非你们能摆平所有的审计、审批、审核流程,再谈建设铁路的事情。”
“这个…”刘昭顿时哑然,确实,要做到这些,必须要排除满清的任何干扰,出发前祝灏只交代了招商权限,并未明确说明这些政治方面的考量。
刘昭只好和王富贵等人低声商议一番,随后表情严肃地说道:“卡耐基先生,请给予我们和国内联系的时间,等一有消息,我们第一时间再来拜访您!”
卡耐基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在他想来,中国内陆地区并没有有线电报线路,如果现在从美国发一封电报去欧洲,转到中国,再由人工送出,等那位官员拿到手起码也是好几天以后了。
因此,他伸手招来弗里克说道:“弗里克,你带这几位参观我们的钢铁公司,过几天有消息了通知我。”
“好的。”弗里克点头应下,便带着王富贵他们几人开始参观公司和工厂。
中国这边,接到消息的祝灏顿时陷入了沉思之中。他没有给代表团明确说明铁路政策许可问题,完全是因为那时的局势走向扑朔迷离,自己还拿不准下一步该怎么办。
如今李继恒接受了自己的建议,决定出走陕甘地区,而廖观音和卢简诚愿意坐下来和谈,一旦双方谈成,至少四川还能维持一两年的相对和平,他就有把握建设完这条铁路,那么现在就看和谈结果了。
眉州府衙里,大长老曾阿义和翁同龢相对而坐,两人都是两鬓斑白的老人,只不过曾阿义常年习武,身体硬朗健硕许多,而翁同龢看起来就有些弱不禁风。
曾阿义放下手中的茶碗,一副老神在在地说道:“我就明说了吧,无论你们满清朝廷册封也好,想要赶尽杀绝也罢,总之我们和满人不共戴天,绝不会屈服于满人的铁蹄之下!”
“此言差矣!”翁同龢无奈地摇了摇头:“圣人云:有德者居之,满人已入主中原两百余年,我们早就成为了一个统一的国家。现在西洋列强虎视眈眈,我们正该放下成见,一致对外。”
曾阿义摆了摆手,呛了翁同龢一句:“什么有德者居之,满清有德吗?有德就不会烽烟四起了!”
翁同龢嘴角抽了抽,这些年满清在百姓心中确实失去了权威的形象,别说偏远的四川,就连皇城根下的汉人都不把满清朝廷当多大回事,不然也不会出现英法联军打进北京的时候,老百姓帮着联军扶梯子了。
但俗话说得好,食君之禄与君分忧,他总得站在清廷的角度看待问题。因此他只得心平气和地劝道:“满蒙藏汉回,五族组成了现今的中国,兄弟阋墙,徒让洋人笑话。你们口号里不是有灭洋吗,何不化干戈为玉帛,一起把洋人赶出中国?”
“呸!”曾阿义不满道:“但凡满清朝廷多干点儿人事,洋人也不至于骑在我们头上,还好意思说把洋人赶出去。”
翁同龢一摊手,无奈道:“那你们意欲何为,请明说!”
曾阿义凑近了,盯着翁同龢一字一顿说道:“我们可以不独立建国,但我们要求自治,范围就包括我们现在所占领的所有地方。”
“这不行!”翁同龢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一般:“你们要求自治和建国没有什么区别,我们都将失去这块肥沃的天府之国。”
“还是有区别的。”曾阿义循循善诱道:“名义上我们还是统一的,我们不会再攻陷其他州府,包括成都府在内。其次,我们可以按三二税制向你们纳税。”
原本他们是不愿意再向清廷纳税的,可在祝灏的极力劝说下,才勉强同意这个要求。所谓的三二税制,是满清官方早年间摊丁入亩规定的农业税税率,也就是二分正税,一分杂税。这个税率对于现在日益繁重的税收压力不知轻松了多少,但想来对于满清来说总比彻底打烂,还要倒贴军费强。
反复深思熟虑后,翁同龢点头道:“这事我做不了主,请允我上达天听。”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从心里他已经基本认同了。
“请随意!”曾阿义说着端起了茶碗,这是端茶送客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