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旗军械库爆炸的声响,就连住在城外的百姓都能听的真真切切。一时之间,各种传言满天飞,有说起义军已经打进成都的,有说八旗和绿营闹内讧的,总之,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听到爆炸声的第一时间,祝灏就带着身边的十几名亲兵一起赶往满城。他的目的是做两手准备,如果断指被抓住或者暴露了行踪,这些亲兵可以相互掩护干掉断指。但要是断指逃脱了追捕,他们也能暗中掣肘下一步的行动,想抓住断指,没门!
好在看守军械库的八旗兵前一晚全都喝得酩酊大醉,竟没有一个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连幸存下来的几人也都含糊其辞,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祝灏环视了一眼垂头丧气跪在地上的一排八旗兵,向荣禄躬身劝道:“将军大人,兴许只是军械库里通风不畅,导致了火药堆积自燃,怪不得这些尽职尽责的士兵。”
听到按察使大人为自己等人开脱,那些八旗兵们纷纷投来感激的目光。确实,他们都是莫名其妙被卷入这个案子中的,谁他妈知道怎么回事。
荣禄瞪了那几个八旗兵一眼,收起心神敷衍道:“既然祝臬台都说可能是自燃所致,那这就不劳烦大人帮忙了,本将军自会调查清楚,请回吧!”说着荣禄就想把祝灏赶出满城,自己麾下最重要的军械库发生爆炸,太丢人啦。
祝灏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断指使用的是硝基炸药,在这个时代只要没抓住他本人,你根本找不到残留的痕迹,即使找到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所以,他才这么有恃无恐。
他心中还暗暗想着,没有了枪械的八旗兵就犹如被拔了牙的狼狗,看你还怎么围剿起义军。但炸八旗的军械库仅仅是他反击的第一招,后面还有一套小连招等着他呢。
翌日,就在流言蜚语闹得满城风雨的时候,一则小道消息几乎震碎了百姓们的三观。不知是谁说的,荣禄来成都后每日一小宴、三日一大宴,各种珍馐美味、琼浆玉液与流水般送进将军署,所以那些看守军械库的八旗兵才顺带着喝得昏天暗地,连怎么爆炸的都不知道。
这道消息一出,街头巷尾、茶余饭后,人人都在讨论八旗的腐败问题。以前大家都知道,但没有重视,现在却开始质疑起来,大有一副请愿将八旗赶出成都的架势。
人其实就这样,一旦有了质疑和谣言,无论被质疑的对象怎么去辟谣他都输了。所以接下来几天,荣禄被搞得焦头烂额,一再出面安抚民众也压制不住源源不断的猜忌,百姓们纷纷认为他说话如同放屁,他根本没有能力平息这场起义。
不仅于此,各种坏消息还接连摆上了他的桌案前。眉州城的起义军直接拒绝了他的招抚请求,直言他们的最终目的只为了推翻满清统治,没有任何可以谈判的基础,所以不用再派人过来。
紧接着,盘踞在叙永、昭通、遵义三省交界地的那支起义军匪夷所思地打出太平天国旗号,并将古蔺县城定为临时都城,宣布复国。
而雅州彝族土司之间的兼并战争在这些事面前都不值一提,他们打生打死也动摇不了统治根基,可却让荣禄不得不抽掉宝贵的兵力赶去雅州城驻扎,防止王宜安头铁发疯攻打雅州城。
这一桩桩糟心事直击荣禄的心灵,压得他一口气都喘不上来,直到现在他才搞明白,四川的这趟浑水到底有多深,已经不能用烫手山芋来形容了,简直是一个烧红的烙铁。
“啪!”荣禄气急败坏,一方好好的名贵端砚被他摔到了地上,他朝门外怒吼道:“来人啦!”
“奴才在!”听到屋里的动静,一直守在门外的包衣阿哈急冲冲跑了进来跪在荣禄面前。
荣禄深吸一口气,沉沉地问道:“现在我们共有多少兵力可以出战?”
包衣阿哈名叫杨中,早年是京畿汉军旗的一名包衣副护军参领,于战阵一事颇有建树,此次荣禄将他带来,目的就是为了从旁协助自己统领大军。
所以,杨中只是略微一想,便低头答道:“回主子,我们手里有川北、重庆两镇,以及八旗、军标,共计兵力一万两千余人。”
“只有这么多吗?”荣禄心中暗暗默算了一番,发现确实差不多只有这点儿人。不过,在他想来,只派主力攻打眉州,应该也足够了。因此,他继续问道:“枪炮可够用?有没有办法就近调集一批军火?”
杨中低头沉思了良久,才又答道:“回主子,炮的话,能够凑齐十门神威将军炮,其余小炮也有三十几门。至于火枪,缺口比较大,我们总计也不过还有六千余支,但我听说四川机械局库房里还有火枪两千支,枪子十几万发。不如,我们把四川机械局给抽调一空?”
“嗯,本将军正有此意。”荣禄点了点头,背着手说道:“杨中,你下去准备一下,我们后天出兵,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把眉州城给我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