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欠!”
建昌镇总兵刘宝国紧了紧身上不知哪里抢来的棉衣,但依旧觉得浑身发冷,冷得犹如寒风侵入了骨缝一般。
用手擦干鼻涕,他抬头望向了远方,只见前方除了一眼望不到头的山峦,就连一个像样的村子都没有。他嘴上不满地骂道:“那么冷的天,这些反贼不好好在家待着,造什么反啊,真是晦气。”
旁边的一名参将打着冷颤附和道:“是啊是啊!冷得我骨头都疼,等到了洪雅,一定抓个小娘们给暖暖床。”
“哈哈哈!”
正当刘宝国和手下吹牛打屁的时候,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回荡在山谷间。一名差役打扮的人骑着匹矮马气喘吁吁地赶到刘宝国面前,递上一封打上蜡印的紧急军情。
刘宝国伸手接过情报,迅速拆开扫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原来,就在三天以前,嘉定知府打开城门投了起义军。
刘宝国被这一消息震得心神紊乱,久久不能回过神来,如果消息属实,那么他们瞬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之中。
假如此时再继续北上,虽然可以和围剿眉州的大军汇合,但他们很有可能半路上就被嘉定府的起义军袭击,说不定已经有人在某处埋伏自己了。
但如果调转马头去收复嘉定,无疑耽误了丁宝桢的合围计策,放开口子让叛匪跑掉,不能毕其功于一役,那这个责任他可绝对担待不起。
至于到底该如何作出选择,刘宝国一时竟拿不定主意,只得久久默然不语。
看到自家总兵大人眉头紧蹙,一旁的参将黄盘从刘宝国手中接过急报仔细看了一遍,随后笃定地说道:“大人,依卑职所见,我们应按原定命令行事,先收拾了眉州的乱匪,再回过头来拿下嘉定也不迟。”
“恐怕我们赶不到眉州了。”刘宝国急躁地晃了晃脑袋,他出身于淮军,上半辈子没少打仗,想的自然比黄盘这个没打过仗的半吊子更多。
除了他们成了孤军以外,还有一个顾虑绝对不容忽视。别看他建昌镇管着半个四川的地盘,但其实那些都是人烟稀少的少民边地,地方上根本刮不出来油水,所以,他们吃的、用的比起其他地方的民团都不如。再加上又遇到个贪财的死鬼提督,军饷那是年年拖欠,就连他这个总兵也过得只能说勉强。
如此一来,他们建昌镇绿营说起来有三千的编制,实际上只养得活一千来号人,这点儿兵力打打下手还好,主攻任何一处都着实不够看。
值得庆幸的是去年那个该死的提督被大火烧死了,换上来一个虽然不怎么管事,但还不算太抠的新提督,他们才能将兵力恢复到两千有余,不然连这次剿灭叛匪的开拔银都凑不齐。
听刘宝国刚才话里的意思,会有人埋伏他们,黄盘不屑地撇了撇嘴:“那些叛匪都是一群地里刨食的农民,他们未必敢主动出击。再说了,这峨眉知县只说了嘉定知府投敌之事,并没有说叛匪有出城的迹象,我觉得他们应该不会伏击我们。”
“也对!”刘宝国想了想,似乎也认同黄盘的说法。虽说心里还是有些顾虑,但也缓和了不少。
打定主意,刘宝国不再犹豫,他大手一挥:“继续进发,争取今晚到洪雅!”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此时山头上有几双眼睛已经死死锁定了他们。
山坡的另一边,花姑口中含着一株野草,百无聊赖地徘徊踱步。如果情报没有错的话,建昌镇绿营在这一两天便会路过这一段人迹罕至的峨眉山脉。
因此,早在昨天早上,她就率领了手下大半的老营和几乎全部新丁潜伏在了这里,企图将建昌镇绿营全部消灭在路上。
山中湿冷的空气让人感到有些不适,花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抬头看了看天空,只见远处天边乌云密布,仿佛随时都会下雨,要是真下起雨来,那种等待的日子将更加难熬。
好在没过多一会儿,化妆成樵夫去监视山道的斥候急匆匆赶了回来,给她带来了建昌镇绿营出现的消息。
花姑心中一喜,举起右手下令道:“是时候给清军一点儿颜色瞧瞧了,传令下去,前后夹击,不要放走一个清兵!”
“是!”
随着命令的下达,作为老营的四百多名战士自动分成了两批,分别带走了各两千新招募的青壮。他们一部分跟随花姑加快脚步翻山越岭追往前方,另一半人则在慧普和尚的带领下越过山脊从山道的后方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