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灏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碗,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怎么?我说过我们是川南永宁道署的公差,难道他没告诉你吗?”
“他说的是真的?”李继恒回头瞪了阴郁男子一眼,显然对他事先没有说清楚感到极为不满。
阴郁男子额头上渗出大滴大滴的冷汗,他来不及擦拭,忙解释道:“这个……他是说了,但我没听懂。”
“啪!”李继恒一耳光打在他的脸上骂道:“你脑袋里装的都是豆沙吗,蠢货!”
随即,他来到祝灏身前冷着脸拱手道:“这位大人,请恕在下不能接待了,请!”
祝灏脸色微微一变,他知道李继恒这是要赶人的节奏,但他不明白为什么李继恒听说自己是满清官员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所以,他起身拱手问道:“李舵把,我是朝廷命官不假,但也并不影响我和袍哥会的友谊吧?”
哪知李继恒一点儿也不买账,阴沉着脸朝侍立在门口的手下喊道:“来人,送客!”
见到李继恒表现出如此强硬的态度,祝灏心知强扭的瓜不甜,人家能让他安然离开也属实给足了面子。他只好从容地整理了一下衣襟,向李继恒点了点头,说道:“既然李舵把有要事在身,我不便打扰。今日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走出聚义堂,祝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摸出一块三两的银锞子,塞到送他们出来那人手上问道:“这位兄弟,为何李舵把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大?”
那人接过钱,脸上顿时绽放出了开心的笑容:“我们李舵把是大明晋王幺儿李润兴后人,他和朝廷有不共戴天的死仇,你说他还会兴高采烈接待你?”
“晋王?还请兄弟赐教!”虽然祝灏对历史的了解很是浅显,但他也知道,前明没有敕封异姓王爷,如果被封晋王,那肯定也是姓朱的啊,李继恒姓李,怎么和晋王扯得上关系呢。
“哈哈!”那人嘿嘿笑道:“看来你们这些当官的也不怎么样嘛,都不知大明晋王李定国。”
“李定国!”忽得听到这个名字,祝灏猛然记起他的生平,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不由得肃然起敬。
李定国,他的一生可谓充满了传奇。早年他跟随张献忠起兵反明,历经大小数十战,为张献忠的大西政权立下汗马功劳。而后,吴三桂引清兵入关,李自成、张献忠相继兵败被杀。李定国率部归顺南明政权共同抗清,被南明永历皇帝封为招讨大元帅,后敕封为晋王。他攻湖南、克广西,逼定南王孔有德自杀,阵斩满清亲王尼堪,为大明续命十数年。但终因内斗和实力悬殊,未能再取寸功。伪康熙元年,得知吴三桂在昆明将永历帝缢杀,李定国悲愤成疾于云南病逝,时年只有四十二岁。
就是这样一位抗清名将,他的后人竟隐于山林之间。心中想着,祝灏脚步一顿,随即他不顾阻拦转身就往回走,他倒要好好和李继恒聊聊。
见到祝灏去而复返,李继恒朝着手下横眉怒目呵斥道:“不是让你把他们送走吗,怎么又让他回来了?”
祝灏呵呵一笑,大马金刀坐回了位子上,整个人的气势陡然攀升,再也不似之前那般平和:“李舵把,你可知我为何和余大哥相交莫逆吗?”
“为何?”李继恒皱着眉坐回了太师椅,他确实也想听听,为什么受他们袍哥会人人尊敬的大佬会和一个满清官员交好。
祝灏朗声说道:“袍哥会明面上是一个互帮互助的民间组织,实则暗地里奉大明国姓爷郑成功为祖师爷,力图反清复明大业,我说得可对?”
“请听我说完!”祝灏伸手阻止了霍然起身的李继恒继续道:“我们其实有着共同的目标,都想为亿万黎民百姓做主,脱离满清的黑暗统治,争得一线生机,所以我们完全可以携手合作。”
李继恒斜斜瞥了祝灏一眼,不屑地说道:“你觉得你说什么我都会信是吗?我才不会傻到被你三言两语骗进圈套,自投罗网寻死!”
祝灏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李继恒对他的误解很深,如果不能用言语化解,那么……想到这儿,祝灏抽出腰间别着的左轮手枪冲着门外“啪啪啪”连放了三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