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玩疯了,party直到凌晨2点才结束,趁着长假连玩三夜,铁打的身子怕都扛不住,疲惫不堪的阿杰只觉脑袋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却毫无倦意。
骑着车不多久,飘飘然间不禁后悔昨晚出门时这个忽发奇想的决定——路程不远又是初夏时节,那会儿只想自由自在和晚风亲密接触便骑车赴会,谁曾想这段原本不长的路程,此刻酒后走来却仿佛漫无尽头,要不是因为它,刚才就坐同学的顺风车回家了。
现在倒好,骑这半路,大半夜的想叫车都看不到影子,网约更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早知道,刚才为什么不把它丢会所门口直接走人明天再回去取?
靠,自己这是犯的哪门子傻,心里骂了几句,也罢,好在剩下也没多远,加把劲,大床在望,到家就可以舒舒服服睡了。
想到这儿,脚下加力,沉沉夜色下单车载着阿杰加速而去。
地处闹市的街道上,此刻仅有他一个人的身影,昏暗路灯下偶尔有车驶过,也都如野鬼般转眼即逝。
“沙...沙…”,几乎静止的空气中周遭唯一的声音来自脚下车胎与地面间的摩擦…
狂欢遗留在脑海里轰鸣许久的电子乐鼓点渐渐熄灭,意识也随之慢慢返回这现实世界,可这空无一人的地方却好像能让对所谓现实的先验信仰失去寄托,并悄无声息销蚀着现实本身…
亦真亦幻的感觉中一切好似全都慢慢凝固起来,然后失去重量,只有一丝无形的悸怖从心底某个未知角落弥漫出来,模糊了现实与梦境间的界线。
正骑着,神魂仍有些恍惚的阿杰忽然发现前方不远处那片老式民居看着有些眼熟。
这不是小时候外婆带他外出时抄小路常走的那片弄堂吗?
过世不到两年,可在整日忙个不停的阿杰心里早已模糊的那张面容,在这记忆闪回的刹那重又清晰起来,还带着一丝温暖…
对呀,从这里头抄近路的话至少可以早十分钟到家哪,这才是疲惫不堪的阿杰此时最想要的,撇开回忆,他不假思索一带车头,拐进了小巷。
子夜,狭小弄堂里寂静无声,只有地下铺的那些年深岁久的石板上泛出一层微弱反光,让一切显得愈发昏暗。
阿杰只觉自己仿佛钻进了一汪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暗水潭里。
这里左转,过两栋房子再右转...
一开始,循着儿时的印象阿杰在小巷里自如穿梭,可没多久,这曾经熟悉的地方就在昏暗中变得有点陌生起来。
很快,依稀的记忆已经无法再给阿杰指引,看着周遭隐没在夜色中那一间间似曾相识的石库门老屋,阿杰发现,自己迷路了。
怎么就那么倒霉,本想快点回家,到头来却在这鬼地方没头苍蝇似的乱转。
没辙了,再兜回去吧。
可返身走了不一会儿,阿杰就意识到刚才的想法还是太天真了,这片外面瞧瞧并没多大的老弄堂,到了里面才知道简直就像座由无数没有尽头的曲折小路交织成的迷宫,自己根本找不到来时的路了。
天哪,人没到家,却霉到家了。
在小巷里不知转了多久,正当可怜的孩子快要抓狂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一座小桥。
虽有些许月光,可隔着岸边的树影阿杰还是看不太清对面的情形,只是隐隐瞧着那边好像要比这里开阔许多。
这就足以让阿杰喜出望外了,脚下加劲,他骑着车一溜烟向桥上冲去。
从桥上下坡的瞬间,阿杰忽觉一阵诡异的迷离——这小桥流水人家的画面似乎有点眼熟,好像之前在哪儿见过…
转念间想起小时候和外婆打这儿经过的时候从不记得有一条小河穿巷而过…
对了,是前些天一个梦里,自己曾独自徘徊到一个与这儿非常相似的地方…不,是一模一样...
此刻之前,阿杰甚至根本不记得那个梦,而这时记忆与现实恍如镜像般的交织,让阿杰一时几乎痴了。
无意间低头一瞥,就见水上倒映着的那弯蒙上雾色的月亮也与梦中分毫不差…
不觉间,车已滑行到了对岸。
“现在不是做梦的时候,到了家躺到床上随你撒开了梦,这会儿的首要任务是把家在哪个方向搞清楚!”心里对自己嘶吼着,阿杰晃晃脑袋,强打起精神往四下看去。
怎么一片灰蒙蒙的什么也看不见啊?是不是自己累过了头眼睛发花?
再仔细一瞧,不对呀,这不是眼睛问题,面前不是什么刚才在对岸时以为的开阔地,而是空无一物、望不到边的旷野。
市区里怎么会有这种鬼地方?!
要不是困过了头,就这一连串霉事绝对让阿杰把什么难听的都骂出来了,好在人萎的时候是很容易认命的,他脑袋一耷也没有多想,调转了车头。
咦?
怎么还是灰蒙蒙的一片?
怎么到处都是灰蒙蒙的?
就在身后的那座小桥呢?
几米外那片弄堂呢?
这下昏昏沉沉的阿杰彻底惊醒了,他再往刚才的来路仔细一瞧,还哪有什么小桥流水,下面分明是烟波浩淼的水面,波澜不兴间透着一股森然,弄堂也根本看不见了,茫茫中甚至让人都难以想象对面会有涯岸…
这玩笑开大了吧。
使劲揉揉眼睛,睁开眼的瞬间阿杰还绝望地祷告能出现奇迹——小桥重现眼前。
可依然什么都没有…
刹那间心头晃过一阵如幻悸动——一切现实从来都像这样不由分说出现在面前,人,除了承受,别无选择。
可这次它耍人耍得也太过分了吧。
“啊!!!”
阿杰狂叫起来,如果这是个梦,那tm就给我醒过来吧!
这一点都不好玩呢!
可这就像往天空吹气,还没等他喊完,那吼声便已经消失了,连一丁点儿动静也没激起,喉结的振动尚未停止,阿杰已怀疑起自己是不是真的喊过一声…
空荡荡的根本不仅仅是这大地…
阿杰只觉自己心脏从最初的狂跳变成一阵一阵紧缩,它以为只有痉挛得像块石头一样坚硬才能面对这一切吗?
身体似乎已经背叛,阿杰抓着胸口,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但结果只是徒劳——在这样的鬼地方所有挣扎只会通向这唯一的结果。
深呼吸几下,极力让心绪缓和下来。